这两个报子对笑,道:“要不是我们护的紧,那个喜报就被他们抢走了。咱们报喜的一班兄弟,早打听过了。新科进士张老爷是舅舅照管的,没他本家什么事。”

梅大人带着一群梅家子侄过来,从梅大人到梅十九郎,大家脸上笑容都是带着涩味。其实他们家四郎学问比文才好啊,文才都考上了,要是四郎能去考,妥妥的一个进士到手。

管家们喊着让让,请梅家亲戚过来,顺手就把盘子上的花一人一朵给梅家子弟分了。这个借喜气啊,兄弟们你帮我我帮你,都簪上了。梅大人看着子侄们叹了口气,说:“既然来了,都进草堂看会书去。我去和亲家道贺,回来查考你们功课。”他朝着淑琴点点头,说:“文才娘子,别哭了,瑶华,帮着你表弟妹张罗茶饭,一会亲戚们都要来贺,不能让人家在门口站着。”

梅大人极是清高,就是本家,若是他嫌人家俗气,他都不搭理人家的,居然跟亲戚家的小媳妇说这些,可见他老人家心里是极开心的。瑶华连忙清脆的答应下来,笑道:“哎,咱们家亲戚还有考中的,也得给人家道贺去。”

梅大人脚下一崴,梅四郎打了一个趔趄,梅家兄弟没颜落色进三省草堂的大门,大家都没言语,梅大人朝东边去了,梅四郎带着兄弟们朝后头藏去了。

张家人被拦在外头好大一会了,文才他爹方才还被王家的管家臊了一回说他没有赏,他恼的直跳脚,被亲戚们按住了劝说。

他老人家自和王氏和离之后,再无人似王翰林那般周济他,日子就过的艰难了。张家亲戚吧,吃饭时他去也管他饭,晚上歇时他在也给他安排住的地方,但是也没人当他是姑老爷那样待他,给他固定住的地方,给他穿衣吃饭还给他留体面。

过了两个月,他思及王氏的好处,其实心里是悔的,然要他对着无知妇人低头他也办不到。他只说他手里还捏着王氏陪嫁的地契,便是王氏自己不出头,她娘家也要替她出头讨,到时候张家族人出头打个和,他把王氏接回来还是一家人。

不曾想他二舅哥问都不问田地的事,王氏呢,先在她二哥家住,王翰林搬到城外去,她居然在城里租了两间破屋居住,日日做针线过活也不找他。他气不过,正好典了王氏陪嫁田的族亲找来说换田,他就换了。放出消息王氏还不来找他,他一恼索性把换来的田捐把族里盖祠堂!只说他发狠读书,又行善积德,这科必能考取进士做官,到时候王氏来求他,他也要像戏里的朱卖臣那样,把一盆水当街泼到王氏面前才解气。

不曾想啊,他县试都没有过,他儿子到是一路县试州试到京城赶考去了!更不曾想到的是,这小子不枉他多年苦心教导,居然考上进士了!还有没有天理啊,手把手教出来的儿子考上了当爹的居然考不上!老张在他借的族兄住的那间屋里气得跳脚。报子在府城寻了一圈,被张家人撞到指到张氏家族聚居的地方,族里亲戚听说张文才考上了来贺,看他这样恼,都劝他:“儿子的就是你的。他是你教出来的,他考的进士就是你的进士。咱们凑了些赏钱在此,把喜报接过来吧。张家还从来没有出过进士呢。有一个进士,别的不论,光把田挂到文才名下,全族一年能省多少税!”

谁知张家张罗着接喜报,那两个报子死活不小说才的母妻在五柳镇舅舅家住着,理都不肯再理张家人,掉头就奔五柳镇。张家人一路劝说阻拦哄骗,那两个报子都不搭理他们,张家人都恼了,老张恨的就要掉头而去,几个近亲和张老三拦住了,说:“王家是懂礼的人,文才姓张,他们不会接喜报的。这两个报子到了王家门外,还得跟咱们走。”

接喜报这种事,除了赏报子的时候,做官儿的人家有点讲究,乡下人家其实就是图脸好看,族里乡里沾个喜气,放着亲爹在,外婆家要抢着接喜报,就是要抢女婿家的面子和荣耀,虽然不犯法,可是就把女婿全家得罪了,说出去乡亲们也不会说好话。

可是张家好像都忘了,王翰林不只是舅舅,还是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文才跟着王翰林和李知府学了一二年,他一辈子都算这两位的儿子,两位老师有事,人家的亲儿子还能闹个别扭说不去,他只能跑得脚底板撞屁股的去给办。老师给学生接喜报,完全可以有。

瑶华带着弟妹和妹妹出来接喜报,老张还没来得及说下半句呢,就被鞭炮赶出圈外了,他要再开口,本家都把他拦住了,没看人家亮出来的那些盘红包?报子们千里万里一路奔来抢先报喜,图的就是那个。张家自从王氏休了丈夫,和王家断了不来往,大家看王家都很不顺眼。张家本家虽是凑了点钱,一共也没二十两银子,此时去拦,有王家的银子比着,报子闹起来更难看。王家要当冤大头就让他们当去吧,反正张文才脱不了还是姓张,一个孝字压下去,文才媳妇还得把喜报交出来让张家人带回去贴张家祠堂大门口。

所以张家人就把文才的爹强压下来了,只说等人家赏完了再去闹。谁曾想喊赏的管家缺德,居然喊老太爷没有赏!这个脸打的,太响了。大家虽然把架着老太爷的手放下来了,才升级成老太爷的王家前姑丈在一片哄笑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