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声音沙哑:“在找到师父之前,您就当我死了,当我烂了,不用管我的死活。找到她之后,我自然会跟您离开,可在现在,我要?去找她。”

找不到林沉玉,他所有的人生都没有意义。

“你要?找谁?”

“找我师父。”

晨曦渐渐升起,顾盼生策马扬鞭而?去,凌冽的晨风吹动少年高高梳起的马尾,青丝缭乱迷了他的眼,为?了看清前路,发梢被他一把咬住。少年一袭白衣,衣袂翻飞如雪,正是林沉玉最?爱的那?副打扮。

他心里滚烫,眼角桃花痣越发灼然。

他想?,如果他能找到师父,他一定好好听师父的话,再也不阳奉阴违,师父说什么他听什么,只要?师父活着就好,旁的都不重要?。师父天?天?念叨的那?句话:“不轻人命,寸草皆惜”,他会刻在心里。

他不会再让师父留一滴泪,滴一滴血。

他知道,自己?是个天?生的恶种。不用人教,十来岁就会杀人。挑拨离间,借刀杀人,什么坏事?他都干过,他是个除了皮囊外,一无是处的蛇蝎毒物。

太妃找人给他批过命,说他以后富贵滔天?,杀业无边。

顾盼生从来不是好人,可是林沉玉从来都是。

顾盼生不喜欢这个烂透了的人间,可是林沉玉喜欢。

他就是装,这辈子也要?咬牙装下去,做一个好徒儿,师父喜欢什么,他就成?为?什么。这辈子有多长,他装多久,取决于林沉玉活多久。

他要?找到林沉玉,天?涯海角都要?。哪怕她已经死了,他要?寻她的尸骨,她活着,他要?寻她的人。

有好多话,他一直不敢承认,一直还没来得及说开口。

他心悦林沉玉,他的恩师,他这灰暗人生里唯一的一抹白色。

海东青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 走?到一半,他就看见慌慌张张的军卫,他初生牛犊不?怕虎, 一把过?去拍拍人家肩膀:“发生什么事了?这里头怎么这么乱?”

那人背着行囊, 面色惨白:“柯尽忠小将军死了!被萧匪石那个奸贼杀了,消息传来,他绝对不会放过我们这些小府兵的!”

说着,他看了眼海东青的装束:“你也是新来的府兵吧!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说罢,他拔腿就跑。

海东青:“……”

不?是, 他昨天才加入军营,正准备跟着柯尽忠大展宏图, 施展身?手呢, 今天就和?他说, 老大死了?他要被杀了?

他低头看着鸳鸯战袄,忽然?觉得有些闹心。他知道府兵并不?是正式的官兵, 只是类似于地方官自己蓄养的家奴,一切都看地方官眼色,现在?柯尽忠死了, 他留下来就是挨宰的命,不?如早点散了。

这一天富贵还没享受呢, 屎盆子?倒是先扣到他头上?了。

他看了眼鸡飞狗跳的行都司,咬咬牙, 丢了鸳鸯战袄, 离开?了。

他心里窝着一团火,一天之内, 他知道了林沉玉的死讯,又亲眼见证了美好未来的破灭, 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揣着一把刀,径直离开?了行都司,徒步迈向晋安。

他要杀了萧匪石!

不?为天下不?为苍生,就为自己出口恶气。

一觉睡到晌午,林沉玉才悠悠转醒,萧匪石正坐在?案边批阅文书,正午光芒透过?窗扉照进来,竹影落壁,青红尚湿。

他曲着腿盘坐在?蒲团上?,儒冠玉带,蹙眉冷眼,手中的朱砂笔点写字,利落干脆,忽略他那略显萧瑟的喉结,还真以为是翰林大学士正挥毫圈点呢。

几乎是林沉玉睁眼的同时,他抬眸看向她,搁了朱砂笔:“舍得起来了?”

依旧是那副不?阴不?阳的语气。

林沉玉不?理会他,自从得知他的身?子?后,她对他最后一丝亲切也没有了。从小她都把她当姐姐,即使后来成为了仇人,姐姐这个?关系始终是一层朦胧的雾,替萧匪石遮着丑。

现在?告诉她,萧匪石是个?阴阳人。

那些个?携手共度的记忆,树下同卧,泛舟同游曾经的美好瞬间就灰败了。倒不?是林沉玉瞧不?起阴阳人,只是总有一种被欺骗的不?真实的感?觉。

很难言,很介怀。

“再休息几日我们回京城,先和?你说好了,我在?京城的八处宅院随你挑。住进去了就不?要出来了。这里的婢女仆人你挑喜欢的带走?,不?喜欢的就留在?这里。”

林沉玉精神恹恹:“我一天住一处行不?行,八处宅子?换着住。”

萧匪石似乎没有料到林沉玉这样回答,他沉吟片刻道:“可?以。”

末了又补充一句:“我回头再把京城几处园林秀美的宅子?买下来,你一日换一处都行,一个?月不?重样,也好。”

林沉玉:“”

她调转了话锋,小心翼翼开?口:“我爹娘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