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走到桌前,盯着垃圾桶里几团废纸看了能有一分钟。

“行。”

“那太好了,舟舟,这事就说定了啊,就这两天吧,行不?”

“嗯。”

陈宇松关门前,叮嘱说:“舟舟,你可千万别把老爷子生病这事告诉小诗啊。”

“嗯。”

陈宇松走后,南舟再次盯住那几团废纸,那是废稿,便利贴上数字已经停留在76很长时间了,她已经好久好久没为周晚之写过一首满意的情诗了。

她好像失去灵感了。

但她还可以写别的诗,就是无法再为周晚之写诗了。

她们相爱那几年,她可以看着周晚之的脸,随时随地信手拈来一首情诗。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写不出来了。

南舟慌乱提笔,不停在纸上写周晚之的名字,一笔一画,工工整整。

她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她们曾经有多相爱。

可是,她竟然写着周晚之的名字,想到陈诗,想到刚才陈宇松那番话。

打着为孩子好的旗号,入侵孩子的生活,控制孩子的所思所想所为,你说这是中式家长的控制欲,他说,不,这是爱。

陈诗生在一个不是大富大贵,可以算得上是小康的家庭吧,陈宇松和冯怡共同经营一家生鲜超市,冯怡本职是会计,也算是省了一笔雇工支出,这些年,大钱没挣着,小钱倒是没少挣。

在北城这个四线城市,拥有一套郊区四居室,一辆代步车,已经很幸福了。

物质支撑的幸福度真的能持续很久吗?或者,物质真的能支撑住幸福度吗?

陈诗很善良,她相信人性本善,相信一个人说为她好,那就是真的为她好,她怀着善意去看这个世界,因此她的幸福度很高很高。

单纯小白兔都有黑化一天,何况是人呢。

幸福的反义词是什么?

是不幸吗?

不。

幸福的反义词,是南舟。

郊区到市区四十分钟车程,塞车的话,需要将近一个钟头。

出租车停在盛水苑门口,后备箱打开,中年司机殷勤地跟着她们下车,帮忙提行李。

南舟说:“谢谢。”

司机将墨镜推到头顶,露出色眯眯的眼,“我在北城跑这么多年活儿了,还从来没见过长得像你这么正的美女,既然遇见了,那就是缘分,妹妹,要不要跟哥交个朋友啊?”

陈诗把书包往背上一甩,“你这人……”

南舟抓住陈诗胳膊,把她往后拉一下,再摸摸她的头,“走,回家,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你这人……好坏哦。

陈诗看南舟一眼,脸唰地红了。

南舟很会穿,皮革外套搭配复古做旧牛仔裤,破破烂烂一身黑,年代感拉满,硬是穿出一种时髦的感觉。

她不是固定某一类型的美女,她的美具有多面性。她是空中转动的风车,五颜六色,自由自在。她可以把自己打扮成野性风情的拽姐,也可以做一回纯欲的知性姐姐。可以在今天狂野叛逆,也可以在明天温柔忧郁。

她是一本永远都翻不完的书,是一行永远都读不透的字,你可以把她买回家,你也只能把她买回家,然后放到书架,让她从崭新变为陈旧,从宝贝变为破烂。

没有风的话,风车还能转起来吗?

陈诗看着身边跑过去的小女孩,追在她妈妈后面喊:“妈妈,妈妈,我想要大风车,你快给我买……”

陈诗笑了,胳膊肘顶南舟一下,“我也想要大风车。”

南舟从兜里翻出纸巾,专心擦刚被油腻男碰过的行李箱拉杆,头也不抬地说:“小姑娘是在跟她妈妈要,你是在跟谁要?”

陈诗看着眼前扬长而去的蓝色出租车,排放出的尾气好像刚才油腻男尴尬地叹出来那口气。

南舟果然是焉着坏,教训人的方式都这么独特。

那真是棋逢对手了。

陈诗直接把手伸进南舟衣兜,南舟低头看一眼,没躲。

“干什么?”

陈诗坏笑,“拿纸巾呢,妈妈。”

这回,换南舟脸红了。

南舟为什么如此神秘,是原始性格的塑造,还是后天刻意的伪装,无论是先天还是后天,这份神秘,对陈诗这种天生性格外放的人来说,都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对于南舟,陈诗充满探索欲。

有时候,南舟会点上一支烟,也不抽,就看着烟雾飘散的方向发呆,等烟剩个尾巴了,她会用力去吸最后一口,过了肺,再慢慢张开嘴,舌尖推出去一条很直很淡的烟雾。

烟雾飞出去了,灵魂也跟着飞出去了。

然后,她会再点一支烟。

她习惯左手抽烟,右手腾出来做别的事。边写诗边抽烟,看诗歌在笔下诞生。边做爱边抽烟,看爱人在身下呻吟。

你可以从各个角度仰望她,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