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语气一低:“天寒地湿,望多珍重。”

林沉玉听见那声?音,总觉得耳熟的紧,却自觉没有?听过此人说话,她下了马车,轻轻踩在少年外袍上,走过了几步水坑路。

她抬眼看?去,少年已经退回了陈泗良身后,他身姿颀长,略显单薄,白衣如雪,打扮颇似她当?年。

斗笠遮着面?,看?不清他容颜。

她看?着那白衣如雪,又?看?看?自己身上的粉红嫩色,珠翠玲珑,只?感觉恍如隔世。

什么时候,她能重新拿起三?尺青锋剑呢?

“这是谁?”萧匪石眯了眼。

“一个远方小辈,老爱看?武侠传奇,迷恋侠客之行,您不用在意他。”

陈泗良叹口气,老将军是他的熟人,他自称老将军的后辈,来府里住几天,他也不能拒绝不是么?

萧匪石给了燕洄一个眼神,燕洄心领神会,他走到少年面?前,忽的拔刀,少年吓的往后一跳,正撞到墙上。

没有?功夫,不是威胁。

燕洄和萧匪石对了个眼神。

萧匪石这才放心下来,搀着林沉玉进来了。他为了今日的宴会,特意给林沉玉加重了软骨散的剂量,因此丝毫不怕她会逃跑。

她也确实如他所愿,安安静静的,一句话儿不说。

到了大厅,灯火通明,俱是山珍海味,萧匪石毫不避讳,亲手为林沉玉夹了一筷子肉,喂到她嘴边。

他颇为愉悦:“琼娘身子懒,为夫伺候你用膳,来。”

林沉玉张嘴,咽了。

肉有?些腥,唤醒了她并不美好的回忆,可她还是咽下去了。

她攥紧了拳头,无力?感涌上全身,她有?些绝望了。身体上,他掠夺她的力?气,精神上,他在驯化着她。

她真的能一直清醒下去吗?她的心智还能维持吗?她的身体,还能坚持吗?

陈泗良愣住了,他倒没有?听说过,萧匪石什么时候娶了夫人,还堂而皇之的带出来,如此宠爱:

“不知夫人来此,怠慢了,多有?得罪。”

“无妨,这是本督爱妻琼娘,新婚燕尔,难分难舍,这才把她带了出来,倒是我们叨扰了您。”萧匪石极为满意的看?着林沉玉,今儿的打扮是他精心挑选了好久的。

粉红嫩白,娇艳欲滴。好似朵羞答答的海棠花,依在他肩上。

也许是萧匪石心里得意,他并没有?继续刁难人,酒过三?巡,陈泗良开始试探萧匪石了:“听说延平长官前不久毙命了,倒是可惜。”

“嗯,确实可惜。”萧匪石笑。

“倒不知下一任长官是谁,敢问?督公心里可有?人选?”

“延平这地儿,连死两个长官,有?些不吉利了,并不是个好去处,大家?都嫌晦气不愿意要。怎么,陈大人想得吗?”

萧匪石现在除了对林沉玉,对谁都没什么好话。

陈泗良老牙差点没咬碎。不都说好了内定了他吗?怎么还为难他呢。他也只?能腆着老脸:“下官赋闲多年,只?想为国分忧,替延平收拾收拾烂摊子罢了。”

萧匪石笑而不语,只?给林沉玉斟了杯酒:“准你喝一杯,不许多了。”

林沉玉却没了那个喝酒的兴致,她举了杯,冷不防手软无力?,杯子落在衣裳上,溅湿了衣裙,有?些淋漓难看?。

林沉玉也不想和他虚与委蛇,起了身:“我手没力?气,打翻了酒杯,先去换衣裳再来陪你。”

有?丫鬟陪着她离开,萧匪石并不放心,给了燕洄一个眼神,让他看?好夫人。

燕洄心领神会,跟着林沉玉离开了会客厅。

丫鬟带着林沉玉到了后院,从小姐那儿取了一件衣裳给她,又?把她领到客房去,燕洄在门口亲自看?着,给她开了门。

他低声?道:“夫人快换衣吧,下官看?着门。”

“好。”

林沉玉进屋,疲惫一瞬间?袭来,她靠在门上,看?着手里的衣裙,叹了口气。

前所未有?的疲惫包裹着她。

即使是延平赈灾的时候,她几夜没有?合眼,四处奔波,都没有?这样?累过。

直至今日,她才明白心累的可怕。

她绕到屏风后,准备换下湿哒哒的衣裙。

忽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她一惊,熟悉的声?音传入她耳里。

那声?音甜的好似饴糖般浓郁,带着浓浓的思念:

“师父,终于找到你了。”

林沉玉回身,就看?见了刚刚那个少年。

他摘了斗笠,露出那张绝艳惊俗的脸蛋来,凤眸含情,朱唇艳丽,眼角的桃花痣都写满了思念,微微的随着睫毛眨动而蹁跹。

“我不是嘱咐你和衡山派师徒们离开了吗?去衡州府!他们会继续保护你,你怎么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