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你真是岁数越大越糊涂,家里那摊子事,你就先别管了,让你大哥来管。”耿老爷子怒了,一句话就收走了耿梅兰管生意的权利。

“爸,咱大哥身体不好,就别让她辛苦了吧?”

“向北这段日子好多了,正该出来锻炼一下,就按你爸说的,把事交给向北吧。”耿老太太一锤定音。

这两年不准私人做买卖,不过耿家名声在外,大家都知道他们眼力好,所以不管是想收物件还是想卖物件,都会找耿家掌眼牵线。

如今大家生活都困难,耿家人不仅衣食无忧,还吃香喝辣,赚的就是掮客的钱。

以前送往迎来,都交给耿梅兰打理,现在耿老爷子要收回这个权利了。

过手三分肥,跟钱打交道才能找到好处,一听爹妈要收回自己的活,耿梅兰急的都要哭了,“你们也太偏心了吧?我可是你们亲闺女,我占点便宜怎么了?”

耿梅兰也知道她是占便宜,只不过在她潜意识内,觉得爹妈会容忍,没想到千算万算,这次失算了,爹妈直接翻脸。

“以前我们太偏向你了,今后一碗水要端平。”耿老太太淡淡的说道,直接让元妮锁门。

元妮吐了吐舌头,拿出大铜锁,锁好了大门。

收房之后,元妮并没有在耿家多停留,她跟耿梅兰撕破了脸皮,对方看见她,就跟乌眼鸡一样。

元妮不想找不痛快,就跟耿老太太说,还有一些公事未了,得回招待所去。

“去吧,还是公事要紧,没个单位可不行。”耿老太太深有体会,如今再有本事,个人再能挣钱,没有单位给撑腰,那就是没有根的浮萍。

像耿老太太,退休之前是元妮的同行,在国营委托店里担任副经理,她不管人事财务,专门负责给收进来的老物件掌眼,很受同事们的尊重。

“那行,我先回招待所,有空再来看你们。”元妮给大家都打了招呼,假装没有看见耿梅兰喷火的眼睛,直接出了门。

王同志并没有出门。

他就在招待所过道里站着,时不时伸一下脖子,似是很焦急。

刚看到元妮,王同志就招手,“元妮同志,这边。”

元妮惊讶,“王同志,你没出去转转啊?你这是有事?”

“跟你说啊,我花八十块钱捡了个漏,现在左看右看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你赶紧帮我看看。”王同志急得不得了,如果不是男女有别,他就要上手拽元妮了。

原来如此,元妮表示理解,“东西在哪?我现在就帮你看。”

东西就在王同志睡的木头床底下,用报纸里三层外三层裹了个严实。

王同志一边颤颤巍巍的揭报纸,一边解释,

“我以前啊,没捯饬过这些东西,还是看你搞收藏挺赚钱的,才动了心思。

可能我命里没财运,这件东西许是打眼了……”

王同志说话的时候,手在颤抖,心也在滴血。

八十块钱对于元妮来说不算什么,对于他来说,可是一月工资。

要是没冒险,像过去那样循规蹈矩的,可以去百货大楼,把老妻一直舍不得买的呢子大衣买回来,让老妻好好显摆显摆,可现在……

报纸终于解开,露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瓷碗。

元妮眼睛一亮,“永乐白瓷?”

“是……也不是,我说不准。”王同志看古玩的经验还是少。

刚一见这件永乐白瓷碗的时候,他惊为神物,掏光兜里所有的钱,把碗买下来。

可拿回来再看,就越看越不对劲,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元妮伸手拿起碗,细细摩挲……

羡慕你发财

白瓷碗的手感很奇怪,碗底摸着火烫,摸碗沿儿却是冰凉。

元妮反复摸索了几次,已经有了答案,“王同志,这碗不真不假,碗底是真的,然后在碗底的基础上,又重新做了泥胚子,烧了一个新碗。”

王同志一拍大腿,“怪不得我始终觉得不对劲,原来碗是新烧的,你看这外形有些呆板不灵动,白的也贼。”

永乐白瓷,又叫甜白,甜字是专门用来形容瓷器的白,意思是白的甜润,像牛奶似的甜滋滋。

而眼前这个白瓷碗,由于挂釉太厚,外形呆板僵硬,已经失去了甜润感。

“王同志,上次咱们碰到的白瓷瓶,跟这个碗一模一样,也是在残品的基础上仿制的。”元妮忍不住提醒道。

王同志懊恼的搓脸,“我知道啊,你鉴定仿白瓷瓶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呢。

我是看你挣钱,心里着急,这才打了眼。”

元妮……倒也不必如此直白。

她知道王同志说的是真话,“在仿品里头,这个碗算是不错的,你要是想转让,还能弄回来几个钱。”

王同志摇头,“可不能一错再错,我就是动了贪念,这才看走眼,这种假货还是毁了吧,别让它流传出去再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