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昏暗里没有人踏入。

盈香推开略有年份的木门。

此时已是五更,夜色归阑,屋里屋外却仍透不过光,他手中的竹编小灯成了唯一的光源。

他正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脚步未动,浓墨一样稠的眸子在漆黑中只能映出摇曳不定的烛火,幽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才轻轻阖上门,年迈的木门割开黑天和微弱的灯光,盈香缓缓迈开的步子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行走间不远处闪过几点不明显的折光,那是属于果子皮的水滑光泽。

将竹编小灯放置好,他轻吐一口气吹灭了蜡烛,室内归于寂静的黑沉。

白皙匀称的手指捡起对面桌上零星散着的几颗朱红果回到自己的床位。

那是他不久前亲手放在尹丹桌上的。

白天那句话绕来绕去又绕回他耳边————

“要去安慰他吗?”

安慰…心里念叨着两个字反复琢磨。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更不会安慰。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窗外的天泛起鱼肚白,屋内残存着夜色。

盈香坐在明暗交割处。

他对着果子,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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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行吗?”

“没有什么可不可行,这是必行的。”莺歌垂眼淡淡应着,视线瞥到柳紫那憋红的一张脸,晓得他是想讨个心安的理由又不好意思开口,她无奈叹了口气。

“平日让你多看那些灵草药性书,你就是不听。”

“碧蛇草与朱红果药性相冲,二者同时吸收不日便会起红疹,这红疹没有十天是消不掉的。”

“他们手中没有我改良的玉经决,五日内必再去趟采蜜林。”

玉经决是专门供这里炉鼎修习的内功心法,灵力吸纳比泛常心法要快一些,代价是一身修为虚浮,极方便客人采撷。

修习玉经决之人只有乖乖被抽取灵力的份,可谓完完全全的损己利人,且五日为一期,越时必浑身燥热难耐,寻求纾解,因此结成后才会被允许修玉经决,在此之前多情观需要提前调教身子、拓宽经脉以及让先天肉体达到灵气饱和,从而让炉鼎成为能够更好容纳灵气的器具。

莺歌和这里的人不太一样,她被抓来前修为就已成气候,掩着炉鼎之身也能作为散修混得如鱼得水,称一声天骄也不为过。对于功法的独特见解,哪怕不及大能,也绝不输于同辈英才。

改良后玉经决虽仍需定期纾解,但已延长到了十五日一期,也不似这里的人存不住灵力,辛辛苦苦涨上的修为可怜得好比灵穗麦,成熟了便被割,一茬接一茬,留不住就是死,可以说比耕地拉车的牛马还牛马。

她将玉经决从炉鼎法生生改成了不正当的助修法,将本应从炉鼎体内抽出的灵气偷换成天地间的灵气,虽然这样也只是勉强做到利人不损己,保证苦苦修来的灵气不被吸走罢了。她主要教习柳、宛二人的还是修习神识的心法。

在这个地方修为若是高恐惹人生疑,魂魄却需自我调动才会被察觉,二人皆是从小跟着莺歌修习大梦元经生术。

那盈香没有改良后的玉经决,五日之必定会再赴一趟采蜜林,这便是他们下黑手的良机。

“身有红疹,他不会被允许出门,这多出几日的燥热够他吃点苦头了。”

这样的报复既能给人个教训,又不算过分。

眼瞧着柳紫十分捧场地张大嘴巴以表钦佩,一副“原来如此”的蠢态,莺歌又好气又好笑。

她摇摇头。

“这几日你且好好翻阅我给你的那些草药书籍,嗯…也许有些多,一会儿我先挑出来两本给你。”莺歌一边点着下巴一边沉吟,愉快地下了决定。

“好好看,我会考查。”说着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

于是柳紫的嘴巴不仅闭上了,还下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