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了贺云的脖颈。

贺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到的病房,又是怎么坐到病床旁。

他望着因麻醉还在熟睡的人,脸色苍白如白纸,好似所有血液都在昨夜流干,就连往日里红润的嘴唇也毫无血色。

那双掐住贺云脖颈的手,终于又袭击了他的双眼。

病房里,偶尔能听见鱼缸中金鱼吐出水泡的微弱声响,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贺云的啜泣声。

对于贺云自己,这伤并不算重,但它绝对不能出现在司玉身上。

而且,那是司玉的脸。

被世界顶级摄影机捕捉和定格的脸,出现在巨型银幕供千万人欣赏的脸,怎么可以……

贺云想用手指轻轻触碰司玉左眼眉骨,却被柔软至极的纱布,生生割出满心的血痕。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遍道着歉。

如果他早点回家,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如果他在司玉身边,是不是就不会让他受伤?

司玉醒来会怎么样?

贺云坐在走廊长椅上,双手的手掌死死抵住眼睛,却无法阻止眼泪落下。

就像他无法不在脑海里,重复播放昨晚的场景。

“你终于回来了,贺云,你终于回来了……”

司玉扑进他的怀里,就像是终于在暴雨中,寻到藏身之地的野猫。

“我不要,我不要进去,我要你陪我!贺云,我不要进去!”

司玉伤口在被简单处理后,被强行带进手术室。

眉骨碎裂,全麻缝合。

贺云抓着头发,不停坐下又起立,他真的要疯了。

司玉醒来会哭吗?

司玉醒来会怪自己吗?

司玉醒来能够接受自己脸上被缝了3层,14针吗?

可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司玉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所以,当他把这个消息告知聂双,不到三分钟,陌生号码就打来时,他竟然无措地不敢接听。

“他醒了吗?”

沈确问。

“没有。”

贺云的嗓音干涩不已。

“怎么受伤的?”

贺云闭眼靠在墙上。

“我不知道。”

电话那头的沈确沉默了,他什么都没说,径直挂断电话。

飞机上,聂双小心翼翼地提来医疗箱。

“沈总,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吧。”

沈确的右手胡乱地用绷带缠着,血迹早已经将他的掌心渗透。

在聂双将这个消息告诉沈确后,他捏碎了手中的威士忌玻璃杯。

聂双此次跟着飞伦敦,不单是为了司玉,还有贺云。

当初司玉拍戏,刚站上敞篷吉普车,导演还未喊开始,走神的司机就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司玉从车上摔下,没摔太重,青了几块、手肘和膝盖破了皮。

刚好来给司玉送衣服的沈确,当场将司机的头按进引擎盖里;之后全剧组停工三天,重上消防培训和安全培训。

可这次,司玉受伤了,还是脸;缝针了,缝了14针。

聂双觉得沈确真的可能会杀了贺云。

比沈确先抵达哈利街诊所的,是本就在欧洲的沈回。

沈回站在病床旁,看着司玉已经开始紫青肿起的左脸,皱起了眉。

“怎么弄的?”

沈回沉声问。

贺云还是那个回答。

沈回叹了口气,定定看了贺云几秒。

他给助理打去电话,再次确认这家诊所的美容针是全英最出色的,才稍稍放下心。

“嗯,你再联系沈确……算了,联系他的经纪人,确认一下他脸部意外险赔付的手续流程,不要让事情变得太麻烦。嗯。”

沈回挂掉电话,垂眼看着单手打字的屏幕:“有这么一句话,「成年人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但无论你有没有发现,我都需要告诉你:这句话对司玉不适用。”

他放下手机的同时,贺云的账户收到了来自境外银行的大额汇款。

“司玉永远都需要有人为他的行为负责。你既然以他的「男朋友」身份自居,就该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沈回走前递给贺云一张名片。

“有需要再联系我。”沈回拧开门把,脚步停住一秒,“沈确和保险公司想要杀你的话,也可以联系我给你收尸。”

池意看着沈回面色凝重地上了车,问道:“墨镜帅哥情况怎么样?”

“对于普通人不算太糟糕。”

“但他呢?”

“很糟糕,他很爱惜自己的脸,而且他脸上不能留疤。”

沈回看着窗外,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如果他醒来,真的没怪贺云的意思,我就……”

沈回说了一半,忽然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