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和管家都跟了上去,最后都停在卫生间门口,看着司玉抱着马桶狂呕不止。

管家从未见过司玉这般,但沈确却像是见过多次。

“两杯温水和毛巾。”

“好的,少爷。”

管家端着托盘走来,却发现沈确没有接手的意思。

他当然不会觉得是沈确在嫌弃司玉,当年司玉毕业,吐了沈确一身,他都没急着脱衣服,反而是先把司玉安顿好。

所以,他此刻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沈确这么犹豫。

“好好照顾他。”

说完,沈确转身离开,离开了司玉的视线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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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想让宝宝多睡会儿。】

【hy:刚从医院出来,小麻薯恢复得很好,别担心。】

贺云不停上拉着对话框,却迟迟没等来司玉的回复。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底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而这种感觉,在司玉没接他电话时,被无限放大。

“司玉呢?”

贺云冲下车,问着在树下抽烟的沈确。

沈确没看他,也没说话,任由指尖香烟挂起长长烟灰。

贺云很想再继续问,但此刻,他更想确认……

他也不知道,他想确认的是什么。

贺云走进大门,忽然,脚下发出刺耳的清脆声响。

他低头一看,发现是快玻璃碎片,不,不止一块。

贺云顺着满地碎片朝里看去:东倒西歪的椅子、砸碎的花瓶和散落的杂物,铺满了整个一楼。

而管家站在一地狼藉中,用手帕擦着额上汗珠,指挥着手拿清洁工具的佣人。

那一瞬间,贺云双耳耳鸣。

除了蜂鸣声和自己的被放大数百倍的心跳,他什么都听不见。

“司玉呢,司玉在哪儿。”

他逼迫着自己开口。

管家回答了,但他什么都听不清。

最后,他顺着管家手指的方向,来到了从里反锁的卫生间门口。

他转动着门把手,哪怕只是那么微弱的声音,就足以刺激里面的人。

“我让你滚!你滚啊!”

这是他从未听过的怒吼,司玉的怒吼。

贺云双耳的蜂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双眼淌下的眼泪。

“宝宝,是我。”

门开了。

双眼通红、哭得喘不过气的司玉,扑进他怀中。

“你终于回来了,贺云,你终于回来了……”

贺云的心都碎了。

甜腻黄昏

车窗外是绚丽的黄昏, 高速公路的护栏上挂着雪,护栏外是落日映照下的成片树林。

天空被寒雾笼罩,垂落的云朵低且密, 分不清和地平线上白雪的距离。

贺云刚止住的眼泪,在望见后视镜中熟睡的司玉时, 再度落下。

雨刮器来回不停地刮着落下的雪花, 却怎么也刮不掉他眼前的大雨。

这个状态,贺云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开车。

但是司玉的状态更糟糕,他流着眼泪, 让自己带他走。

贺云照做了,哪怕他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司玉在哭。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质问沈确, 就带着司玉仓促离开。

沈确也再未露面。

反倒是管家准备好了车,并强调是新车, 司玉认不出;最后将他们的行李在后备箱放好。

就这样,贺云开着车,带司玉逃离京港,一路南下。

“醒了?”

见司玉埋在他外套里的小脸点了点, 贺云一脚油门,在五分钟后开进了休息区。

“宝宝。”

贺云钻进后座, 紧紧搂住司玉。

依旧是好闻的玫瑰香味, 可贺云依旧嗅到了苦涩, 或许是他的, 亦或是司玉的。

他不想立刻追问司玉发生了什么,只想抱着他。

贺云想过很多司玉开口会说的第一句话,哪怕是让他开回京港, 将沈确丢进雍昌山的后山悬崖,他也会照做。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 会是这一句。

“宝贝,我们去哪儿啊?”司玉打着哈欠,“出去吃晚餐吗?”

贺云松开手,嘴唇紧抿,眉心微蹙,死死地盯着司玉。

可司玉没有丝毫异样,如果不是他的眼皮微微有些肿,脸颊旁被泪水打湿的发丝还有些湿润,贺云几乎都要怀疑,几小时前痛哭的司玉只是他的幻觉。

“怎么这么看着我?”

司玉有些不大舒服地勾着黏在脸上的长发,问道。

沉默片刻。

贺云笑了起来,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没事,宝宝好看。”

很快,车厢就被草莓酱甜腻的气息填满。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