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让没问他要做什么,看着顾以诚四下寻找,弯腰捡根树枝,抓了把雪沾上去,又拿出门禁卡铲上一点雪,用手压平,再把雪片沾到方才的树枝上。

如此反复半天,做得认真。文清让站在旁边,时不时帮顾以诚把头发和身上的雪花掸掉。

最后他收到了一朵冰雪玫瑰。顾以诚递过来,随即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懊丧道:“……刚才忘了你之前都在燕城,应该见过很多次下雪了。”

“是见过很多次,但我没收到过这个,”文清让眼波柔和,“谢谢。”

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了,却时常体验到从未有过的心动。

文清让发朋友圈的频率很低,这天难得更新了一条。照片里,一朵冰雪玫瑰插于雪中,手机的光打过来,花瓣显得晶莹剔透。

配文:shall i pare thee to a ter’s ro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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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文清让帮顾以诚捂了捂因为捏雪而有些冻僵的手,转身进了厨房。大雪天外卖一时半会送不来,冰箱里还有剩下的青菜,他打算简单下碗面。

之前给文熙和煮过几次,无一例外被女儿嫌弃。顾以诚却坐在那里吃得很香,甚至把汤都喝了个干净,捧着碗意犹未尽。对于做饭的人来说,实在很有成就感。

洗漱过后两人都还不困,文清让在沙发里看书,顾以诚靠过来,从背后抱住他,把头搁在他肩上。

“怎么了?”

“没什么……”顾以诚在他颈间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就是好喜欢你。”

文清让合上手中的书页,“和你家里人吵架了吗?”

他早看出对方心情不太好,只是暂时没提。猜也猜得到,饭都没吃就跑过来,这顿家宴多半不欢而散。

“……嗯。”

被恋人戳中心事也没什么可遮掩的,顾以诚简单说了席间发生的事情。文清让听完,有些意外。原以为也就是闹得不太愉快,这倒有撕破脸的意思了,对方和自己的情况不太一样,家里人大概很难接受。

他本能地自责起来,顾以诚赶紧补充,“和你没关系,早晚要告诉他们的。”

“怎么,你还有别的男朋友?”

顾以诚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腰,贴在耳边委屈地说哪能呢,没人要我。文清让笑了一下,回过头吻他。刚确认关系一个月,暂时没法深想以后的事情,想多了好像总是无解。

他的身份不便插手太多,还是温声劝顾以诚,“……找个时间和他们好好谈谈吧,不至于要闹到以后都不见面的程度。”

“再说吧,我爸最近应该都不想看到我了。”

顾以诚答得有点心不在焉。他和家里这么多年一直很僵,现在自己也有经济来源了,不相往来倒落得清静。只要文清让和他在一起,他并不在意其他事情。但两个人的关系能一直维持下去吗?

又抱了一会,换个姿势,死皮赖脸躺到对方腿上,享受膝枕。文清让揉了揉他的脑袋,手指插进头发里,指尖轻柔流连。顾以诚觉得对方这手法好像在撸猫。

他眼皮变沉,渐渐感觉自己快睡着了,思绪漫无目的流淌,忽然捕捉到其中一缕闪念,“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嗯……”文清让手上的动作没停,稍稍陷入思考,“你忽然这么问,我也不是很确定。”

等意识到心动时,它早已悄无声息蔓延,要追溯到某个具体的节点,实在很难。

“现在想想,大概在微博和你聊天的时候就有点喜欢了?”

幸好他们当时没发展成现实中的关系,对高中生动心思,令文清让后知后觉有种犯罪感。

这个答案在顾以诚意料之外。他闭着眼睛露出笑容,兀自开心了一会,又问:“那你可以永远喜欢我吗?”

上方没有立刻传来回答。顾以诚有点后悔问出口,深觉自己贪心,甚至想用承诺抓紧对方。

“我随便说的,你不用当真……”

过了两秒,他听见文清让郑重其事的声音,“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我还不知道永远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停顿片刻,又说:“我可以和你一起找那个答案。”

此刻这句话落在耳畔,比飘渺的誓言更为真实珍贵。顾以诚没有说话,伸手握住对方的。遇到文清让前他一直在漫无目的游荡,现下终于找到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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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倦意袭来,两个人去卧室相拥着入睡。窗外夜雪无声飘落,怀中人的体温触手可感,他们仿佛在柔软被子里一起融化。

陷进无梦的安眠前,顾以诚迷迷糊糊想起曾经读到过的句子——成千次我的灵魂遣返你的身边,像水流归大海之渊。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句来自黑塞。

文老师朋友圈那句话改自莎翁的十四行诗,原文:shall i pare thee to a sur’s day(我能否把你比作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