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寺已有千载历史,寺中有一座八角塔,塔身古朴宏伟,稳重挺拔,远望密檐重叠,近看浮雕细腻精致。

八角塔前有一棵龙蟠虬结的菩提树,菩提树上挂着许多红绸。

霍凌宇望着满树红绸,以为是许多寺庙里都有的“如愿树”,他兴冲冲地上前:“我们也买来挂上去吧!”

迟千枫按着他的脖子往树前铭牌推了推,说:“你挂什么挂,这是姻缘树,挂了以后要结婚的。”

霍凌宇不认识“姻缘”两个字,闻言大囧,红着脸低下了头。

中午顺便留在寺里吃了一顿素斋。

裴谨修中途去了一次洗手间,他绕过长廊,于重叠树影间,远远望见了并肩而立,正在往菩提树上挂红绸的迟千枫和苏欲雪。

一瞬愣怔后,裴谨修当没看见,绕去了另一个洗手间。

下午去了白云观,等回到家时,已经日薄西山,池绪陪池晚宜散了会儿步。

第二天重回学校。

裴谨修一直没问池绪那天究竟为什么会晕倒,毕竟他对此心知肚明。

宋俊入狱后,俊书资不抵债,陷入破产,欠了一屁股的钱。

俊书的股东除了套了许多层皮的宋俊之外,还有宋嘉良的母亲陈书书,现在已被强制执行,

没钱没权,宋嘉良在洛津附小里待不下去,而今天就是宋嘉良办理转学手续的日子。

教务处下有个人工湖,曲水环绕。

背着沉重的书包,刚从教务处出来,远远的,宋嘉良就看到了一个小男孩。

眉眼清冷,长相精致,气质格外出众。

穿着最普通的校服,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就能让他瞬间低到尘埃里去,忍不住心生自卑。

裴谨修。

宋嘉良停步,警惕而又厌恶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紧紧扣住书包背带,勉强压下恐惧,强做镇定地问:“你要干什么?”

裴谨修淡淡道:“宋俊入狱了,没个几十年恐怕出不来。”

宋嘉良翻了个白眼,不屑地笑了笑,讥讽道:“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你以为我会为他伤心难过,崩溃大哭吗?”

宋嘉良从来没多在乎过宋俊,这个一年只出现两三次的“父亲”,遮遮掩掩欺骗了他母亲的人渣败类。

宋俊当初根本没告诉陈书书他娶了别的女人,直到陈书书十月怀胎后,宋俊才哄着陈书书于生死一线间为他生下孩子。

陈书书从怀孕生产到最后坐月子,宋俊一次也没出现过,导致陈书书产后一直没养好身体,原本就体弱多病,现在更弱不经风。

宋俊每次来见陈舒舒,都要陈书书忙前忙后伺候他。他对宋嘉良更是严格,动辄打骂,嫌宋嘉良画得没有池绪好。

宋嘉良只是勉强看在钱的份上才在宋俊面前装得乖巧懂事,打骂都不还手。他其实恨不得一刀捅死宋俊,跟着宋俊姓宋都令他感到恶心。

思及往事,宋嘉良气得双眼通红,胸脯剧烈起伏着。

裴谨修并不意外,语气还是很平静道:“你家欠了好几百万,你没能力还,未来就都得靠你妈妈一个人赚钱养家。

“你妈妈好像没有什么工作经验吧,她能做什么工作呢?不过无论做什么,恐怕都得打很久的工,十分辛苦。”

宋嘉良双眼蓦地睁大,恐惧迅速蔓延。他惊惶地看着裴谨修,似乎被“好几百万”这四个字震慑住了。

宋嘉良不知道这件事。

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方面地从宋俊嘴里得到过一些只言片语,又片面地推导了一下,以为那就是全部的真相,以为大局已定,所以才小人得势般地去刺激池绪。

最终,尘埃落定以后,最大的笑话原来是他。

裴谨修用词虽然委婉,但话语下的用意却锋利。

他将当初捅向池绪的剑,原封不动地捅回了宋嘉良身上。

他看着宋嘉良,轻笑一声,语气慢条斯理,好像是在叮嘱:“听说你妈妈身体不好,那你可得懂事一点,好好照顾她,让她别太操劳了。”

“你——!”宋嘉良气极,却没有反驳的余地。

裴谨修环顾四周,左右看了看,除了他们两个外,此处空无一人。

他弯起嘴角,傲慢而又刻薄:“好歹在这儿上了几个月的学,没有一个人来送送你吗?

宋嘉良刚想回一句“关你什么事”,话音还没说出口,就被裴谨修截断。

裴谨修下巴微扬,眼神轻蔑而又冰冷,高高在上的,是宋嘉良最讨厌的上位者姿态。

“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

既轻又慢的一句话,却仿佛世上最锋利的剑戟一般,直击宋嘉良的“阿喀琉斯之踵”。

被轻视,被看不起,被反复地拿来比较,

“一个朋友都没有,是不是从来没有人喜欢过你?

“宋嘉良,你怎么在哪儿都不受欢迎呢?

“不过也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