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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旻余光瞄见应闻隽躲在角落坐了,擒个筷子,跟猫似的,吃饭就吃一口,第一口送嘴里,第二口就吐出来了,自己也给吓了一跳,困惑地盯着筷子,瞬息过后,脸色有些发白,对宋千兆道:“你们先吃。”便离了席。
宋千兆没再管他,倒是赵旻心里有点不舒服,怎么应闻隽看见他就要吐。又忙着应付了宋千兆两句,捡着些无关痛痒的海关总署的内部消息透给他,找了个借口也离席而去。柏英本要跟着,赵旻将他肩膀一按,若无其事道:“吃你的就是,我出去透透气就回来。”
宋千兆早十年前就发了家,不喜欢住“楼”,只喜欢住“府”,这地方赵旻说熟悉也熟悉,说陌生也陌生,因着小时候跟他母亲在这里住过两年,那时候这间三进三出的宅子还不是他舅舅的,是他外公的,关于这里的一切,他记住的少,忘记的多。
找过去时应闻隽正同六姨太在一处,赵旻也不吭声,就在拐角里一杵,抱着胳膊,一脸冷漠地观察应闻隽,就这样安静站着时倒是半分也不惹人嫌了,疏离警觉的样子不像个留恋交际场的纨绔,像条处心积虑,不放过任何机会去跟人夺食的狗。
应闻隽手里拿着针线,在给六姨太缝衣服。
瞧六姨太的气恼模样倒像是缝不好发了狂,自己跟自己较劲,驴脾气上来,啊啊喊了两声,索性将衣服上的口子又撕大了些,本没什么委屈的,可瞧着应闻隽安静耐心给她缝衣裳的模样,倒是一屁股坐他旁边哭了起来。
应闻隽吓一跳,忙道:“你哭什么。”他本就有些尴尬,看见六姨太就想起那日躲在柜子中瞧见的一切。
六姨太抽泣着:“看见你,就想到我哥了,我哥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因着给他治病吃药,把家给吃穷了,我才嫁进来的,去年哥也死了,家也散了。”
应闻隽道:“我之前也有个妹妹,活到十二岁,生病走的。”
六姨太独自伤心垂泪,过了一会儿,擦干净眼泪,对应闻隽道:“她们都说你有个相好。”
应闻隽又吓一跳,还以为他和赵旻的事情被人发现了,转念一想,他和赵旻又算哪门子相好,只不动声色问道:“谁说的?”
“三姐说的,我同二姐四姐搓麻将,牌桌上说的,说在老爷书房看见他了,还说你当初就是被老相好坑到宋家的。”
应闻隽反应过来,沉默好一会儿,淡淡道:“早八竿子打不着了。”
六姨太突然嘿嘿一笑,又小声道:“其实我知道那夜你藏在柜子里。”
这下应闻隽的背彻底被冷汗浸了个透,六姨太忙补了句:“可是你那老相好偷偷过来见你了?她们都说老爷不让他回天津来。”
“……不是老相好,没有的事儿。”
“你二人藏衣柜里做什么,我晓得了,原来那日大姐去小白楼带人去抓你的奸,并不是空穴来风!”
“……”
“我真当你是哥哥,今日的话,我不告诉别人。”
偷听的赵旻见应闻隽无可奈何的心虚模样,差点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又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了一阵,转身走了。
今日应闻隽是彻底大起大落了一番,含糊应付过去,心想就让她以为是老相好,总比是表弟好,只是那一瞬间的惊恐又叫他不舒服,针线一放,干呕起来。他最近添了个小毛病,胃口不佳,难以入睡,且干呕不止。
六姨太面色古怪地盯了他半晌,凑近了小声说着什么,只见应闻隽失态地反驳:“不可能!”
六姨太说:“三姐说你和别的男人长得不一样,说你也能怀孕。”
应闻隽心烦意乱道:“别听三姐瞎说,她那张嘴什么都敢往外说,唯恐天下不乱。”然而长睫轻颤不止,内心已是纷乱已极,只打发走六姨太,久久不得回神。
三日后,赵旻在司里正翘着腿同人打扑克,脸上贴满了白条,有人进来,说外头有人找。
赵旻吊儿郎当,顶着一脸白条出去了,定睛一看,那一脸心慌意乱六神无主的人,正是应闻隽。
“怎么是你啊,你不是防我防得厉害,就怕别人知道咱俩那点事儿,来这里找我,不怕被人看见?”赵旻揭下一脸白条,还当是柏英把身上钱花光,追到司里来了。
应闻隽面色惨白,六神无主着看了赵旻一眼,不吭声了。
他如此一副“大事不妙”的模样,就知他有事开口,怕还是麻烦事,赵旻正要找个借口打发他,就听应闻隽低声道:“你得给我找个医生。”
“你们宋家穷成这样,连个医生都找不起了?”四下无人,赵旻装也不装了,摆出一副刻薄嘴脸,上上下下打量应闻隽。仅三日未见,这人的下巴就又尖了一圈,平时见了自己,恨不得把厌恶摆在脸上,如今倒低声下气地往面前一站,倒是叫赵旻心里不痛快起来,想起饭桌上宋千兆对应闻隽呼来喝去摆脸色的模样,心想莫不是那老王八蛋又欺负他了吧。
鬼使神差地追问了句:“到底怎么了。”
因着还是不耐烦的语气,应闻隽也没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