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异族精心策划这场惊天阴谋伊始,狐血异族所生女子,每隔十八年,挑选容貌最端丽的三人,自牙牙学语时,便授以各种魅惑男人的媚术。

这些女孩没有童年,没有欢乐,没有伙伴。在近乎绝望的麻木记忆里,只有无休止的责骂、殴打以及种种肮脏不堪的诱惑男人技巧。

她们生而为人唯一的作用,就是等待有异族血统的帝王出现。

如果年满十八仍未等到,部族会强行给她们喂食肥肉猪油,以肥胖毁其形体;草药涂抹全脸毁其容貌;灌哑药毁其声。

当这些又胖又丑又哑的狐女们被丢弃民间,等待她们的——无非是世人的唾弃嘲笑,最终凄惨死去。

如若是饥荒灾年,肥胖的她们,甚至会被饿得失去理智的灾民……

当然,如果不是“同族不杀同族”的训诫,她们早在十八岁生日时,就已经死于同族高高举起的刀下。

五百多年,不知有多少狐族的美丽女子,沦为这场阴谋的牺牲品。这似乎成了狐族女子,生生世世无法挣脱的可怕诅咒。

以至于,当帝辛是异血同族的消息传遍六族,最高兴的不是六族长老,而是苏女和她的两个姐妹。

当苏女婀娜多姿地踏入朝歌的宏伟宫殿,仰首望着商朝之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活下去了。”

那时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帝辛的眼神。

痴迷、炽热。

因为,她的眼前,幻化出一个似曾相识的小女孩,从黑暗中蹦蹦跳跳而来。驻足仰首,左手食指抵着粉嘟嘟脸腮的小小梨涡,微笑着、鼓励着、狂热着:“再也没有人可以管了你。你是王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在帝辛的记忆中,他的父亲,英明神武的王,冷冰冰地对他说过最长的一句话:“帝王拥有天下的一切,唯独不可以拥有感情。”

身为万人羡慕的王子,未来的商王,自他出生时,便失去了孩童最宝贵的东西——玩耍、自由。

文韬武略、宫廷礼仪、举止谈吐,甚至连睡姿坐姿,都有严苛的规定。他的人生,就是在日复一日不断重复的学习训练中,机械地装出众人眼中“未来那个王”的样子。

他没有童年,没有欢乐,没有伙伴。在近乎麻木的绝望记忆里,只有父王无休止的责骂和被安排好的一生。

“帝辛!只有猪狗在吃饭时才会发出声音。你贵为王储,竟做出这等卑贱之事!罚你禁食三天……来人,把教导帝辛礼仪的老师,嗯……杀了,做成肉羹,喂猪狗。等等,再留下一碗,三天后,送与帝辛服食。”

“帝辛!你怎能与宫女戏耍?你可知,若不是夏桀宠爱妹喜,迷惑了心智,哪会有大商五百年基业?来人,把这三个宫女,剥光衣服,派三十名卫兵与其交合,帝辛从旁观之。”

“帝辛!你养了条狗?嗯,很好!来人,把狗剥皮,做成褥子,铺在帝辛床上。堂堂未来的商王,呵呵……居然喜狗爱猫。”

“这是最贤能的臣子,能为你解决王朝的任何事情。”

“这是我为你选的王妃,东伯侯的女儿,贤淑良善,能为你管好后宫。而且……有她父亲的支持,可保你王位无忧。”

“这是商朝的法典、税赋,你只需照做即可。”

“帝辛……帝辛……帝辛……”

“这是……这是……这是……”

无数次呵斥震怒的“帝辛”,无数个耳提面命的“这是”,好似一块块巨石,砸在帝辛身上。直至,堆积成一座巨大的石头坟,再也透不进一丝阳光。

他想发问、想抗争,却总是畏惧于父王“这都是为你好”的眼神。那沉重的眼神,仿佛是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只能脊梁弯曲双膝跪地,方能勉强撑住。

而他的膝盖下面,是商朝五百多年的荣耀。

于是,深藏在他心中的那个少年,愈行愈远,直至消失在心底;呈现在他脸上的帝王威仪,愈发明显,直至父王死去。

当他用即将掌管天下的双手,慢慢合上父王死气沉沉的双眼。那座石头坟,似乎裂开了;那座大山,似乎消失了。

当他坐进高高在上的王位,冷漠地注视着群臣的俯拜、皇后的恭敬、各路诸侯的朝贺,心中那个消失已久的少年,又回来了。

微笑着、鼓励着、狂热着,伏在他的耳边轻声低语:“再也没有人可以管你了。你是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两个游荡于黑暗中的孤独灵魂,相遇那刻,注定不会拥抱光明。但是,却可以完美融合成更黑暗的黑暗。

不相似的童年,不相似的成长,相似的仇恨和反抗,注定是一场悲剧的、毁灭的、畸形的、变态的爱恋。

支撑大商宫殿巍峨耸立五百余年的那根最坚固的主梁,终于裂开了细微的缝隙。

继而,崩塌!

天下,乱了!

帝辛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常人还是异族,苏女也不在乎入宫的使命。

他们,彼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