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浪连绵起伏。两条狐爪左右斜竖悬起,被手指粗细的铁链紧紧勒进腕子,殷红的鲜血“滴答滴答”落在木台。

“各位乡亲父老,在下实乃猎妖师,遍寻江南,终于找到这只孽畜。”刘易道站在木台左侧,手执铁签放在炭火盆里炙烤,“坊间传言,刘家世代盗墓,纯属无稽之谈。可怜小儿不幸,母亲死于难产,老夫一时疏忽,导致尚在襁褓的孩儿,中了这只孽畜的妖气,变成这般模样。今日,既为民除害,也还得刘家清白。”

话说到这儿,刘易道面色悲戚,硬挤出几滴眼泪。刘凤然站在木台下,抬着麻脸挥舞鸭掌似的手掌,神色颇为正气凛然:“阿爹莫难过!孩儿虽残疾,猎妖初衷从未改变。今捕获孽畜,值了!”

“好!”

人群被父子俩大义凛然、忍辱负重的豪气感动,纷纷竖起大拇指喝彩。感情丰富的女子们,捏着袖角擦拭眼泪,交头接耳刘家父子的义举,只恨早生了几年,否则必嫁入刘家,以续猎妖师香火。当然,刘家偌大家产,是她们主要讨论的内容。

“真有狐妖?刘家……居然是猎妖师?”拾得心中疑惑,可是这么大一只八尾白毛狐狸绑在台上,又不由得不信。

“你可见到素衣?”寒山双眉紧锁,冷峻的面庞笼了一层凄冷月芒。

“这么多人到哪儿寻得?素衣见不得血,该是……”拾得话音未落,只见刘易道从炭火盆里抬起铁签,将烧红的签条狠狠攮进白狐毛茸茸的胸口。

虽然人声嘈杂,木台甚高,众人似乎都听到了“嘶嘶啦啦”的皮肉焦糊声。原本一动不动的白狐,“嗷”的厉叫,奋力挣扎,捆绑前臂的铁链绷得“咯咯”作响,八条狐尾根根竖起,就连木台都随着震动,四根台柱“吱嘎”摇晃。刘易道将签条丢进炭盆,从怀中取出一张画满红色符号的黄表纸,蘸着狐血贴在白狐额前,嘴里念念有词。

一笼白光从白狐周身蓬起炸裂,顷刻消失无踪。

那只白狐又是几声厉叫,只是叫声越来越微弱,终不可闻,止住挣扎。

“到底是捉妖师,今儿算是开了眼界。”

“皮毛子剥了,说不定能抵方圆百十里徭役税赋。”

“你懂个屁!但凡妖物,都结有内丹。那才是价值连城的稀罕物儿。”

围观百姓各个面色潮红舔着嘴唇议论纷纷,被这残忍血腥的场景刺激的兴奋不已,就像他们亲手炙烤狐妖,享受着施暴的异样快感。

“拾得!”

“嗯?”

“不论发生什么事,不要有任何举动!”

“我虽然喜好打抱不平,可是总不能对一只狐妖起同情心吧?你想多了。你说,这狐妖幻化的是谁家女子?平时也没留意。”

“我……”寒山欲言又止,嘴角微微抽搐。

“四日前,王安捞上这方石碑……”刘易道把铁签放回炭盆,瞥了眼奄奄一息的狐妖,把贴在双眉之间锁固精魄的黄表纸加了几道,“上刻碑文哪里是什么帝王冢?而是狐妖修炼藏身之处。诸位不知,但凡妖畜,初化成人形,必将来历去向刻于石碑,是为‘人间贴’,类似于生辰八字。李先生识得,暗暗通报。在下根据碑文内容,终于寻得狐妖藏身人家,假意提亲,辨出狐妖真身。”

“寒山,他说什么?”拾得努力理解着刘易道话中含义,忽然全身僵立,又狠狠颤动,额头冒出成片黄豆大小的汗珠,“素衣!那只狐妖,是……是……是……”

“兄弟!拾得!你听我说!”寒山死命抱住拾得,“现在,木台上,是狐妖,不是素衣!你若情急用事,便是与数百人为敌,便是挑战世间人伦!”

“素衣绝不是狐妖。”拾得眼角瞪裂,淌出两行血泪,“她……她怎么可能是……必是刘易道提亲不成,暗中做了手脚。我要救她。”

“没有人会相信咱们。”寒山被拾得拖拽摔倒在地,依然死死抱着拾得双腿。好在众人都在目不转睛地望着刘易道以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式施虐狐妖,根本没人注意到人群后面的他们。

拾得血红的双目映着两团挣扎的白色虚影:“没人相信,那就把他们通通杀死!死人,就无所谓信与不信!”

“我因聪慧引得书院学生猜忌,倍受侮辱,与你诉说心中苦闷,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寒山挣扎起身,板着拾得脖颈,强行把他的视线从木台上的妖狐移开,“还记得你是如何宽慰我么?你说,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况且,任何妖术,也不能把人变成这么大一只白狐……素衣,真的是……”

“住嘴!”拾得赤红双眼,沙哑着嗓子,一步步拖着寒山,奋力前行,“素衣是个好女子,她有父母。就算她是白狐,这十多年也没听说狐妖害人的传闻……”

话音未落,人群中,中年男女“噗通”跪地,嚎啕大哭:“此妖狐早已夺舍小女身躯……可怜的孩儿啊!刘先生,为素衣报仇!”

正是前几日,正气凛然将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