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顺着两腮滑到肥胖的下巴,融进层层交叠的脖肉里。

这个场面极其血腥残忍,我几乎能听到尖刺在李奉先脑壳里搅动脑浆的“咕叽咕叽”声,只觉得胃里阵阵恶心,胸口闷痛。某种震惊、难过掺杂的情绪,涌堵在胸口,郁结翻腾,如火山爆发般直冲脑壳,汇成无法接受的认知——

李奉先,死了?!

那个嘻嘻哈哈带着我们吃遍古城回民街美食;胆小怕事却遇事从来不怂;总是在我们需要的时候出现却只口不提功劳;明明比我们岁数大却总是恭恭敬敬喊声“南爷”、“月爷”的李奉先……

死了?!

诚然,在我刚得知这一切是他们三人暗中布局时,恨不得一刀一个直接捅死他们。但,当李奉先真死在我面前,而且很明显是和燕子达成某种“杀死陈木利”的协议,却不知自己已经踏进了被反杀的死局。

我,很,悲伤。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咯咯……”燕子抬起左手卡着李奉先的脖子,让他摇摇欲坠的肥胖身躯不至于跌倒,贴在他的耳边,伸出细长舌头舔舐着“汩汩”涌出的脓血,“虽然我不一定是天鹅,但你李奉先,一定是那只该死的癞蛤蟆。”

“噗……”

燕子的舌头舔到黑色尖刺,用牙齿咬住,甩头拔出。两溜血箭,从双耳激射而出。燕子松手,李奉先摇晃着踉跄几步,重重倒下。

他肥硕的脑袋,随着肩膀砸在岩石地面。在颅骨细微的碎裂声中,他奋力蹬动双腿,身体扭向我,张了张嘴,呕出几口血沫,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我认真地、专注地、缓慢地盯着李奉先,直到把他死前最后的样子牢记于心,才仰头闭上眼睛。

“这小子,早就该死了。”陈木利阴森的声音在耳边飘荡,“人,不能太贪心。居然敢打我婆姨的主意?呵呵……他哪知道……”

“燕子,你策划这一切,多久了?”我不再听陈木利聒噪,睁眼狠狠瞪着燕子,“你是怎么做到,让木利和奉先什么都听你的?你到底是谁?”

“先对月无华动手是对的。”燕子像撸羊肉串似的舔舐黑刺上的脓血,嘴角如同沾着羊油般残留一溜血痕,“你,南晓楼,太聪明了!这么多年,我确实小看你了。这也不怪我,毕竟……你只是个意外。”

“别跟他废……”陈木利话音未落,黑刺已经抵到他的眉心。只需轻轻一推,便会刺入脑中。

“燕子,你……”陈木利的额头涌出一片黄豆大小的汗珠,“我……”

“记住!以后,我说话的时候,你要再插嘴……”燕子俊俏娇媚的脸庞笼了一层寒气,“冒充我的男人,是你的荣幸。”

我没有在意陈木利因恐惧而涣散失措的眼神,目光始终停留在燕子的侧脸。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头泛起很奇怪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读者朋友们,你们是否有过这种经历。你最熟悉的好友、亲人、伴侣,在某个瞬间,当他(她)显露出平时极少出现的某种表情,或者你从某个平时没有机会的角度看他(她),会觉得这个人,非常陌生?

我对燕子的陌生感,就来自于她从未有过的冷峻神色。

可是,我又觉得——她,非常非常熟悉!这种感觉,不是“燕子像燕子”,而是……

她的神态、眼神、气质、侧脸的轮廓,特别像不是她本人,而是我特别熟悉的另外一个人!

电光火石间,我的脑子轰轰作响,眼前虚幻出另一张人脸,像被磁铁吸附的一团铁粉,忽忽悠悠飘荡着,“嗖”地贴进燕子的脸庞。

竟然,完美的,契合!

“南晓楼,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这里,不是和你谈合作的!半个小时,破解这个什么阵。我会考虑,让你死得痛快些。你没有选择!否则,我有几十种,让你死不了,又像个死人,很痛苦地活着。”

燕子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我相信她绝对能说到做到,可我根本不在乎。我的思维,像是摁下倒退键的高度烧脑电影,自从来到姑苏的所有经历,在眼前形成一帧帧快速倒播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