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陈子轻一看事情闹大了,他加重了力道把马强强带出车间,期间不忘让要跟过来的钟菇安抚李科长。

办公室的宗怀棠也听到动静出来了,只来得及看见陈子轻抚着马强强的后背出去,他找了个人问了情况,对盛怒中的李科长说:“现在是上班时间,搞这出既影响效率,又影响心情。”

李科长擦擦脸上的汗,恢复了理智:“宗技术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吧。”

车间的纷杂被平息了,陈子轻这边还没有,他品着马强强跟李科长说的话。

“小马,李科长欺负你了?”

马强强怔怔的:“你不骂我啊?”

陈子轻把工作服的外套扣子解开,敞两边:“我能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你?我是你哥!”

他沉了沉气,温和地询问:“小马,你跟我说仔细情况,不要有隐瞒,这样我才能帮到你。”

马强强把自己的工作帽正了正:“好多次了,不是第一次了。”

陈子轻侧过脸把耳朵凑近:“什么?你不要在嗓子里糊喽喽,说清楚点。”

马强强说起了今早的事。

陈子轻气道:“是不是一直要你给带酱鸭的那伙人?”

马强强委屈地吸着鼻子:“李科长看到过好多次了,他都没有阻止。”

陈子轻几乎跟马强强同时说话:“那次我跟你说了,可以给他们带,但是要出票出钱,你有照着我说的去做吗?”

马强强的眼泪跟鼻涕一起下来了。

陈子轻从背带裤的兜里掏了团黄色草纸,也不揪了,直接全部塞给马强强:“你马上带我去找他们。”

马强强还是跟那次一样,一个劲地说算了,算了。

陈子轻恨铁不成钢:“回车间!”

马强强只在那团草纸上扯了个角擦鼻涕眼泪:“哥,你说李科长为什么要装看不见呢。”

似乎比起总是找他索取的那几个人,他更想知道李科长的无视,他不明白。

陈子轻不知道该怎么给马强强做心理辅导,因为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他也不喜欢李科长那种人,但是为了任务,为了活着,他只能祈祷李科长别让鬼害了。

中午的时候,几片不小的乌云遮掩着阳光,也许是要下雨了,坐在院子里吃饭的工人感到空气有些沉闷。

“吱……”一段冗长而刺耳的电流声后,工厂的广播喇叭响了。

“喂!喂!各位工人注意了!现在播送一条公告!”不少工人都放下了筷子勺子,叽叽喳喳地讨论。

“对于我厂第一车间光辉组的马强强同志恶意旷工,并无故辱骂上级的恶劣事件,我厂将作出如下处罚……”

批评公告很有可能是李科长亲自写的,陈子轻如鲠在喉,他没想到李科长的心眼竟然会这么小。

这会儿所有工人都看向马强强,而马强强却继续吃着饭,一勺一勺往嘴里塞。

真的像个傻子,被通报了,这个月的奖金补助扣光光,工资也要扣掉三分之一,就这样还能吃得下。

而且平时胆小如鼠放个屁都要夹着放出来的一个人,一个小跟班,今天脑子坏了吧,那么侮辱李科长,咋想的啊!

陈子轻拿走马强强的瓷饭桶,跟自己的饭盒一起放在椅子上,他拉着马强强去一楼的厕所。

马强强进去就开始嚎哭:“呜——呜呜——”

他边哭边用手臂擦着眼睛:“哥,我被通报了,我爹妈要是知道了……”

陈子轻对上厕所的同志摆摆手,等人走了就对马强强说:“要我陪你回家吗,我跟他们解释,我是你的榜样,我的话分量挺大的,你爹妈应该就不会说你了。”

马强强摇摇头:“他们不会教育我,也不会打我骂我,只会比我更难受。”

陈子轻的内心震了下,有点羡慕马强强。他掷地有声道:“小马,李科长给的处罚,我是不会认可的,在我看来,错不在你。”

马强强破涕而笑:“嗯!”

“关于你的补助奖金和工钱被扣这件事,我会去找厂长说。”陈子轻盘算反正厂长是宗怀棠,他就顺理成章地走个后门,想办法降低对马强强的处置,还有道歉信,一份就行了,十份跟恶意报复跟体罚有什么区别。

哪知马强强说:“哥,咱不找了,厂长是站在李科长那边的。”

“不可能。”陈子轻想也不想就否定。

“小马,向宁!”钟菇急匆匆地跑来,冲着马强强瞪眼,“小马,你骂李科长不是,不像人,你没睡醒就来厂里了啊?我不信你是没睡醒,你说说咋回事。”

听完事情缘由,钟菇当场就一脚踹在木板门上:“靠!老娘找他理论去!”

“你别去了,事态不能扩大了。”陈子轻冷静些,“我们想别的法子消这口气。”

“那就在他从楼下经过的时候,往他头上丢鸟屎。”

“还可以在他茶杯里放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