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沉声回答道:“明白。”想到马上就要进行夜间降落,刚刚放下的心脏,马上就再次高高的悬了起来,他滚动了一下喉头,才切换到队伍频道,淡定的说,“我先降落,如果没有问题,大家就按照我的方案搞……”

剩余的十六名飞行员粗重的呼吸声都从耳机里泄了出来。

“靠你了,老刘!”

“加油,老刘!”

“必须得成功啊!”

……

“必须的,我先打个样!”刘同信心十足的回答,心跳却陡然间加速,像是踩下了油门,恰好与心跳相反的是,他正在松开油门控制下滑角度,并且俯仰控制战机速度,为降落做准备。

航母降落本就比较难,夜间降落那就属于飞行中的顶级难度,普通飞行员一般都不被允许进行夜间起降,这都是海航飞官老司机的保留曲目。但即使是老司机,对于夜间降落也心存恐惧。每次夜间降落都是一次生死存亡的考验。其难主要难在进近上,海上舱外没有可视参照物,你没有方向感,你只跟着导航和仪表来保持姿态来找航向。根据航点来建立下滑航线,进近,直至目视跑道灯光和助降镜。剩下的就属于目视降落的范畴,难度还在勉强接受的范围。

可在交战时降落,航母不仅在高速行进,且必不可能打开引导灯光和助降镜,这差不多就等于盲降,一切都只能靠塔台的数据和仪表配合降落,其难度相当于借助别人的话语指引通过不断移动的独木桥。

这一点也不夸张,要知道在1944年的马里亚纳大海战中,星门海军于下午4点左右发动远程打击,机队回到tf58上空时已经是晚上9点左右,在星门航母灯光全开、护航编队开启探照灯且发射照明弹的情况下,星门仍然损失了近80架战机。虽然说现在的飞机先进了不少,增添了辅助降落系统,但同样的,重量和速度也远超二战时的战机,控制难度更为困难,况且现代航母还是采用斜角甲板,降落航线中需要不停修正方向,假使没有灯光指引,稍微不慎就会冲出甲板直接坠海,或者撞上舰岛。

刘同清楚有多危险,可以说比两个小时之前从三号舰上起飞更加危险。其实降落在海里,生存几率要高得多。刚刚经历死里逃生,很快又要再一次赌上性命,对此他的大脑已经感觉到了疲倦和痛苦,短短几个小时,就数次于死神擦肩而过,这会叫人变得奇怪。毫无疑问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可在这一秒,还是忍不住在内心乞求幸运之神的眷顾。

的确,能撑过这几个小时,除了过硬的技术,运气,同样重要。

当一件事情到了你必须依赖运气的时候,就证明处境糟糕到了极点。

“龙兄弟,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成功降落,今天我击毁了两架飞机,加上我自己的还差八架,一人五架,大家就都是王牌飞行员啦!我一定把你的那份星星打下来,如果我能回家的话,就把打下来的f35和大黄蜂模型全部烧给你。”

刘同深吸了一口气,逐渐减速下高,四周一片漆黑,舰炮的火光都消失了,他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丧失了视觉,只能死死盯着正在发光的仪表。他感觉到自己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可外面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像是在坠入深渊。

“四号舰,四号舰,我是351。起落架襟翼好,安全带锁紧,油量393!”

耳机里传来塔台指挥官温柔的声音,“351,我是四号舰,油量393。”对方停顿了一下,笑着说道,“不要紧张,我会协助你完成降落。”

“谢谢。”刘同知道对方是在安慰,塔台能做什么?做不了太多事情,不过这温柔甜美的声音却也令湍急的心跳缓慢了些,“我什么也看不见,请示下降高度。”

“可以下降至1000米高度。放下起落架,放下尾钩……”

“明白……”

刘同在一片漆黑中,根据仪表远远的对齐跑道保持aoa慢慢调整高度。对话在继续,即使对方只是向他传达一些仪表盘也能看到的数据,他也觉得仿佛看见了一条模糊的灯影,这给予了刘同一些慰藉。可当降落到只有几十米的时候,他却分不清那是月光洒在大海上的影子,还是幻觉。

“按道理来说,我马上就要着舰了,可怎么连一丝灯光都没看到?”他的脑子里出现了好几种可能结局,下一秒他冲过了航母,正在冲向海面,转眼就被海浪吞噬;他没有对准跑道,精准的错过了所有拦阻索;他在慌乱中做出紧急调整,飞机拉断了阻拦索,复飞失败……无论是哪一种,迎接他的都将是爆炸。

心跳声遮蔽了狂暴的引擎声,耳机里温柔的女声还在继续为他播报数值,可那声音实在太遥远了。他不清楚自己下一脚是会踏空,还是踩上实地。

“保持姿态!”

猛然间仪表指示开始大幅漂移,他清楚他快要着舰了,这是个好消息,也是最惊心动魄的时刻。这个时候一丁点的误差都会在仪表上被放大,死还是生,就在这几秒。他只有这几秒钟可以调整。他依然看不清楚跑道,完全不知道跑道在前方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