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邓老爷子忽然冷冷地笑了。

“你儿子就算真有前程,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他看了一眼梁坤,目光犀利,“在座的都是北市口的老人,难道忘了十几年前,武家是怎么对梁家的吗?”

一言既出,大家齐齐沉默。

当初梁家逃难到京城,一家三口上无片瓦,身无分文,是武家男人给了他几个烧饼,才救了他们一家三口。

不止如此,武家又帮他们找活计挣钱,帮他们安置在三条胡同里住下,还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梁坤,对梁家可谓是再造之恩。

可是梁坤中了秀才以后,第一件事就是退了武家的亲事!

这样忘恩负义的人,就算以后真的当了大官,难道就会照顾和关心北市口的百姓们吗?

连救命之恩都可以舍弃不要,帮这种人又有什么用!?

想到武家的下场,众人纷纷神色一凛,方才有些动摇的心立刻坚定起来。

梁坤见大家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心里就有了一种不安的预感。

他灵机一动,大声说道:“武家虽然对我家有恩,可是那武梅娘不守妇道,还没成亲就到处勾搭男人,我一个秀才怎么能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梁鹏也赶紧说道:“是啊,那武梅娘开着铺子,成天抛头露面的,怎么会是坤儿的良配?”

“哦?”邓老爷子一挑眉,说道,“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梅丫头不守妇道,为什么还要偷偷要她给你做妾?”

梁坤被问得一愣,竟说不出话来。

“这……你怎么……”他结结巴巴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邓老爷子冷笑道:“北市口的大事小情,哪一件能逃得过我们的眼睛耳朵?你以为我们这里老人是白当的呢!”

梁坤憋了半天,才说道:“她……到底曾与我订过亲,我是……我是不忍心见她沦落风尘……”

“沦落风尘!”邓老爷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了起来,“人家梅丫头那盒子铺天天生意火爆,她用得着卖笑为生?梁坤,你这话糊弄得了别人,可糊弄不了我!”

梁鹏急忙说道:“要不是她勾搭男人,她那生意怎么会那么好?肯定是她——”

“我呸!”

“心思龌龊!”

“你们父子没一个好东西!”

梁鹏还没说完,就被众人大声喝断。

在座的人谁没吃过梅娘做的饭菜,谁不是梅源记的常客?按照梁鹏的说法,是他们跟梅娘有了什么首尾,才去梅源记吃饭的?

这话要传出去,他们的名声还要不要?

这个时候还要毁掉人家姑娘的清白,还要拉别人一起下水,这梁坤父子真是卑鄙小人!

梁坤脸红脖子粗地争辩道:“我爹说得对!那武梅娘就是会勾引男人!他们店里都被封了,她还能勾搭那些官差在她家吃饭睡觉呢!”

梁坤喊完这句话,却发现大家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邓老爷子挑了挑眉毛,沉声说道:“说起来,这梅源记为什么会被封啊?”

梁坤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耗子似的,一下子跳了起来。

“我怎么知道!?”

梁鹏预感事情不妙,马上说道:“就是,官府办案,我们怎么知道?”

“你们不知道?”保长忍不住开口说道,“那三条胡同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为什么只有你家没被搜查?”

“我……我家是秀才……”梁鹏结结巴巴地说道。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你家一个秀才,凭什么就可以不被搜查?”一个里老人大声说道。

邓老爷子锐利的视线扫过梁鹏和梁坤,说道:“是你们跟衙门的人说,胡同里有贼赃,还藏着贼?”

一个年轻些的甲长忍不住说道:“除了他们,还能有谁?他们不是跟史家定了亲吗?梁家跟史家成了一家人了!”

“那又怎样?”梁坤恼羞成怒,大声道,“那些穷鬼时不时还要跟人借粮借米,哪里有钱下馆子?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身为秀才,当然要举报他们!”

听到梁坤亲口承认,大家一片哗然。

“果然是你家!”

“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啊!”

“还秀才呢,我呸!”

梁鹏赶紧拉过梁坤,说道:“坤儿不是这么说的,我们是跟史家闲聊的时候,无意中说起来胡同里的邻居都像是发财了,史家才怀疑的,还去官府要求搜查胡同,这事跟我们没关系!”

可是众人哪里肯信,梁鹏越解释,他们越是愤怒。

“你们有什么好怀疑的,你们分明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好!”

“都定了亲了,还往人家史家头上推,这梁家的人真是自私凉薄!”

“你们要是真怀疑有人做贼,为什么不先来找我们?我们才是北市口的保甲!你们直接找官府诬告,根本就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