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幕屏风外,是来往熙熙攘攘的热闹声,夹杂着那些到铺子里看香粉脂粉的女子说话声音。

方嬷嬷心细,不看账本也能将最近几日的出账入账说个大差不差。

苏珞浅垂眸,眼睫在下眼睑投出些微阴影,侧脸白皙嫩粉,五官精致。

一进内间,她便将肩上的初桃粉织锦披风褪下,身上是件银纹百蝶花裙,腰肢轻束,身段纤柔。

她抬手,细指一点点擦过那账本上记录,末了浅笑着点头,看向方嬷嬷,“辛苦嬷嬷了。”

方嬷嬷连忙应道,“这是老奴的分内之事,不辛苦。”

“库房里的存货,若是置放的时间太久,便不能拿出来售卖,切记。”

话落,苏珞浅起身,往库房方向去。

方嬷嬷跟在她身后,恭敬道,“王妃放心,老奴都记着呢,每一箱进货的日期都写得清清楚楚。”

胭脂要避潮,也得避暴晒,因此库房宽敞,且通风良好。

苏珞浅入内,里头的东西摆放整齐,且每一个箱子上都有日期,这才放心。

照例在库房内检查了一会儿,三人便又再次回到内间。

内间的布置清雅,有淡淡的脂粉香气。

苏珞浅坐下抿了口茶,问道,“嬷嬷,最近几日,可有什么别的事发生?”

“还真有,老奴正想与您说这事,”方嬷嬷走近几步,道,“前几日,荣宁侯世子的五姨娘来过。”

荣宁侯世子的五姨娘,那便是孔翠怜了。

中秋前,尹家的花轿终是停在孔家门前。

孔翠怜再不情不愿,也只能穿上喜服入了侯府的偏门。

如今摇身一变,倒也算是半个主子了。

“买了胭脂?”

方嬷嬷点头,“买了,还买了挺多的,口脂香粉也都买了。”

“呵。”

闻言,苏珞浅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唇边的弧度讥讽。

孔翠怜还真是不出她所料,迫不及待得很。

这才进门不到一月,便想借着荣宁侯府来给她使绊子。

“她买的东西,都记录下来了吗?”

“都记下来了。”

方嬷嬷连忙翻开另外一本每日登记的账本,找了会儿,“王妃,都在这儿了。”

她以前在苏府当过差,怎会不知道孔翠怜连同她那个娘是什么德行。

那日孔翠怜来时,身边还带了个丫鬟,一进门便点了好几样香粉和口脂。

铺里的女工还乐呵呵进来告诉她,来了贵客,一个人便买了许多。

方嬷嬷这才从里间出来,一眼便看到孔翠怜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钰香阁背后的老板是苏珞浅这件事,大部分人并不知道。

但孔翠怜毕竟和苏家是堂亲,方嬷嬷也拿不准她知不知道,为了以防万一,她只能盯紧了孔翠怜那日的举动,事无巨细地记下来。

没想到今日,真的派上用场。

苏珞浅仔细看了会儿,将账本阖上,淡声道,“提醒铺里的人机灵着点,过几日,孔翠怜还会再来。”

“她若是来了,第一时间派人到王府通知我。”

“是,老奴谨记。”

苏珞浅随后又交待了些生意上的事,这才出门离开。

一上马车,泽兰担忧地开口。

“王妃,莫不成当初让那荣宁侯世子与孔翠怜‘偶遇’,是给人做了嫁衣么?”

苏珞浅见她皱着眉、愁得不行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你家王妃会做这么蠢的事吗?”

“当然不会!”

泽兰急急反驳。

但她这不是担心嘛

凭孔翠怜一人,自然是翻不出什么波浪,但她进了荣宁侯府的门,只怕她花言巧语哄得世子妃或者荣宁侯夫人开心,一起给苏珞浅使绊子。

马车缓缓向前,苏珞浅就坐在软垫上,发髻间的步摇在行进间轻轻摇晃。

须臾,她开口道,“荣宁侯世子妃和荣宁侯夫人都是有想法有手段的,孔翠怜那蹩脚的想要借刀杀人的伎俩,在她们面前根本不够看。”

更何况,就算世子妃和侯夫人真信了孔翠怜的话,也得掂量掂量因为这种小事而得罪她这个承安王妃的后果。

荣宁侯和世子皆无实职,他们的女眷,自然在承安王妃面前,要矮几分。

想到这儿,苏珞浅闷笑了下。

还别说,承安王妃这个身份真好用。

没点手腕怎镇得住

不过孔翠怜如果不作妖,那就不是孔翠怜了。

不出苏珞浅所料,几日后,钰香阁果然来了不速之客。

方嬷嬷一打眼看到孔翠怜,连忙给身侧正在整理脂粉的女工使了个眼色,那女工机灵得很,马上从后门溜出去。

孔翠怜跟在江秀璇身边,后者眉目清秀,姿态端庄大方。

与江秀璇相比,孔翠怜便像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