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这时候突然响起来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这次是真的在下雨。

苏执聿不知道这样下去方时恩会不会要闹到天亮,又在听到雨声的时候发现方时恩身体明显地一颤,一双红肿的眼睛也骤然紧缩一瞬。

“好了。”苏执聿脸上神色收敛,朝他伸出手,“过来我抱。”

苏执聿看到方时恩睡得距离自己很远,几乎是紧紧贴着床沿,脸边的被子已经被他哭得湿透,他蒙住脸这样看起来很容易窒息。

方时恩却摇了摇头,拒绝了苏执聿,说什么也不肯挪动,在那里缩着脑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已经红得不正常。

苏执聿怕他贸然伸手拽他,已经情绪崩溃的方时恩被吓到,摔下床去,于是那只胳膊僵在半空,停顿一会儿后,苏执聿收了回来,他好像很无所谓地说:“那你不要后悔。”他看了无动于衷只顾沉浸在自己幼稚的悲伤世界的方时恩,嘴里毫不留情:“最好以后都别让我抱。”

苏执聿说完这一句,伸手按掉了床头灯,躺下来继续睡起来。

苏执聿对他置之不理,方时恩的哭声渐渐微弱,可能是彻底哭累了,大概二十多分钟过去后,苏执聿听到方时恩的哭声终于止住。

房间里陷入一片静默,只能听得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苏执聿终于看到方时恩从被窝里半撑起来身子,水盈润过的眼睛在黑暗里散发着微微的光亮,苏执聿发现方时恩在观察了自己。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确定眼睛只露出来一道缝隙,呼吸平稳的苏执聿已经睡着,然抬后起来胳膊,用手背将眼泪擦干净了。

方时恩拱起来身子,动作轻轻地从自己的那边爬了过来,钻到了苏执聿怀里。

苏执聿感觉到方时恩温热潮湿的脸颊,贴到了他的胸口位置。

只是这轻轻一贴,苏执聿心头像是被谁拿了个小锤子敲了个窟窿,郁气散了一半,方时恩有诸多的不好,可是苏执聿也不得不承认,方时恩比从前已经乖很多。

就算记性不好,也有记得苏执聿对他说,不哭就抱,于是擦干眼泪,停止哭泣的时候才敢过来。

苏执聿看着窗边天色渐亮,听到方时恩的呼吸声变得不复之前的平稳和急促。

六点钟苏执聿从床上起来,拧开床头灯,伸手摸方时恩红扑扑的脸颊,入手的温度告诉他,方时恩果然不出预料地起了低烧。

苏执聿在很久之前就想到过,方时恩这样猫崽子一样的身体,可能是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根基没有打好,长大后才会像现在这样。

苏执聿起床找退烧贴,揭开包装贴到了方时恩的额头上。

方时恩的眼睛红肿紧紧闭着,在睡梦里眉头还紧紧蹙着,不知道是低烧带来的不适还是梦里没有梦到好事。

苏执聿从卧室里走出来,走到门口弯腰将方时恩昨夜脱到地上的沾满了烟酒味的衣服捡起来,丢到洗衣机里去。

苏执聿回到厨房做饭,煮简单的粥,炖了鸡蛋羹。

七点半,苏执聿将鸡蛋羹端到卧室里去,看到方时恩已经半坐起来,醒了过来,头发乱糟糟的,一双眼虽然睁开,但是还是很迷茫,看到苏执聿推门进来,脸色明显地一变。

苏执聿没什么表情地走过去,坐到了床边,把手里的碗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看着方时恩额头上的退热贴另外半边有点儿要掉不掉的意思,于是想要伸手帮他重新贴好。

然而苏执聿才刚刚一朝方时恩伸手,方时恩的整个人就非常明显地往后一缩,眼神也很警惕和一些苏执聿不能确认的东西,像是害怕,又像是厌恶。

跟方时恩这样的眼神对视上一瞬,苏执聿心里莫名一闷,他的手僵硬在半空,停顿了一下,苏执才重新恢复了表情。

他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说:“既然醒了,你自己起来洗漱后,把饭吃了吧。”

苏执聿明显想要对于昨晚的事情翻篇,但是方时恩却并不买账,可能是因为生病,心绪变得更加脆弱的方时恩一听到苏执聿讲话就立即又红了眼眶子,他眼睛看了苏执聿一眼,嘴唇很倔强地抿着,和苏执聿说:“我不吃。”

苏执聿也有点烦躁:“不吃饿死。”

方时恩听到苏执聿这样寸步不让的话,情绪崩溃地带着哭腔突然喊:“我恨你,你只会虐待我!我永远恨你!”

苏执聿看方时恩骤然崩溃的表情,听到他这样刺耳的话语。

无论如何,苏执聿都没有想到过,对方时恩付出了这么多的自己,在听到方时恩感恩戴德地对自己说“永远爱你”之前却先听到了他在这里泪眼纵横的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伤害那样对自己说什么永远恨。

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方时恩就真的是这样天生养不熟的货色?

苏执聿一张脸越来越冷,可是此时的方时恩又重新钻回被窝儿里,像是重新缩回壳。

苏执聿看了一眼窗外,窗外雨停了,于是方时恩对自己用完就丢了,对自己毫不在乎地说出来这些尖锐刺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