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还特意停下了脚步,从这里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停车场,沈老师的迷你安安静静的停在渐斜的阳光之中。

成默驻足看了片刻,才背着书包慢悠悠的转身下楼,等他走到一楼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瘦高白皙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站到了沈老师的迷你旁边,她从挂在臂弯上的黑色ach包里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然后表情严肃的站在迷你旁边等待。

很明显她是在等沈老师,成默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沿着走廊走到了靠近停车场的楼梯间,没过多久他就看见沈幼乙提着手袋匆匆从办公楼里出来,朝着迷你又或者说那个中年妇女快步走了过去。

成默屏息凝神,躲在窗户的一侧,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沈老师的方向,急促的高跟鞋敲打水泥地面的声音响过之后,成默就听见了一声严厉呵斥:“小西,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你知不知道你的事情都传到你爸那里去了?”

沈幼乙快速的喘息了几下,稍稍平复了一下气息,放低声音解释道:“妈,我什么也没有做,别信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沈幼乙的母亲痛心疾首的说道:“我是不信!可你能让其他所有人都不信?现在这事不仅是你爸和我的同事知道了,说不定连左邻右舍都知道了,你让我和你爸两张老脸往哪里搁?”

沈幼乙平心静气的说道:“我没做错什么,你们也不需要觉得丢脸!”

“我们能不觉得丢脸?黄仁安的事情让你爸丢的脸还不够吗?你现在还要来一下?非要你爸给气死了你才开心?”

成默虽然看不见沈老师母亲的表情,但从这语气就能听出来她是多么的声色俱厉。

“黄……仁……安……黄仁安怎么了?他怎么让爸爸丢脸了?”沈幼乙语气有些迷茫的问。

“算了……没什么……我看你不要在长雅教书了,要不转到教育局去坐办公室,要不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在家相夫教子,我看章阿姨跟你介绍的那个小刘就不错,在省政府上班,父亲是星城交通厅的二把手……”沈幼乙的母亲仿佛说错了话,有些心虚的立刻转移了话题。

“我说了,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们管,我现在也没有结婚的想法。”沈幼乙似乎也完全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稍稍放大音量十分坚决的说。

“我们不管?我们能不管?你看看网上那些言论,你爷爷是不会上网,要会上网,看到那涂鸦,看到自己的孙女被人这么议论,看到长雅被这么抹黑,不得给活活气死?你觉得你行得正坐的直,也得看看别人是不是这样觉得啊?众口铄金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道理你不懂吗?这个时候只有远离是非才能证明清白,你还要趟浑水,是嫌麻烦不够大?我等下就跟你们吴校长打电话,说你要辞职!”

“我不……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辞职,我才不会像爸爸一样逃跑……除非学校觉得是我的错,开除我!”沈老师的声音虽然不大,还带着一贯的柔和,但却透着绝不悔改的倔强。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沈幼乙母亲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不止是生气,还有些害怕。

“我……我……”沈幼乙的语气又迷茫了起来,似乎她并太清楚刚才说那句话的含义。

“行,行……今天我先不和你说了,你自己晚上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你星期天回家,和你爸爸好好谈谈。”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沈母语气变的软了一些,还有些无奈。

“妈……”

“小西,你能不能听爸妈的话,能不能替爸妈考虑一下?”

“妈,可是你们替我考虑过吗?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错!”

“你……这话你不要跟我说,跟你爸说去,我希望你到时候别把你爸给逼死。”

冰冷的语句如利刃般掠过耳膜之后,接着“哒哒哒”的鞋跟与水泥地面的碰撞声再次响了起来,不过这次的敲击音比开始沈老师发出的声音要尖锐许多,成默稍稍探头,从窗户里能看见瘦高的中年女子正拖着影子远走。

沈幼乙赶紧追了两步说道:“妈,我送你。”

沈母头也不回的冷冷说道:“不需要,我自己打车,你回去慎重的考虑一下,想看看怎么跟你爸交代吧!”

傍晚的校园安详而静谧,橙色的阳光在翠绿的叶片和洁白的瓷砖上流淌,不远处山峦的颜色渐深,显得苍凉起来,沉重的垂在霞光的边际,飞鸟从层层叠叠的密林中起飞,天空的另一侧能看见淡淡的月牙影子。

成默看到沈幼乙捏着拳头站在原地,她的头稍稍垂着,像是盯着地面正在蠕动的蜗牛,顺滑乌黑的长发从她的耳际滑了下来,遮住了她的侧脸。

这种姿态,不是怯懦,相反地,在这种夜色映衬下,显得无比坚强。

开往夏天的列车(2)

岳麓山蜿蜒的边缘镶嵌着最后一抹夕阳,华丽璀璨得像是永不落幕的烟火。

在成默的视野之中,沈幼乙低垂着头,像是耷拉着烛芯燃亮着微弱火苗的蜡烛,她伫立在融化的半颗太阳中间,散发着迷茫的孤独,就像在偌大的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