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游戏,简安说不玩就真的不玩了,好像放下喜爱的事物对她来说是如此简单之事,即便后来顾时拿游戏福利更多去诱惑她,简安也坚定地不为所动,再也没有回头。

简安的生活很简单,人际关系里有几个来往的人,也是干净到用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除去工作,大部分时间,她都待在租屋里,那间租屋如同厚重的乌龟壳,而她是躲在其中的乌龟,深居简出,简到简妈都看不下去。

一次饭桌上,简妈劝简安多出去走走,多交朋友,多和朋友出去玩。

当时简安刚毕业,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简妈觉得自己的女儿还年轻,她应该是朝气蓬勃的,应该有用不完的精力,应该有男人正排队等着追求她,应该有数不尽的邀约,应该有参加不完的活动,她的人生应该是丰富多彩的,而不是窝居在那间狭小的租屋内。

简安有其他理由,比如光维系家庭和工作方面的人际关系就足以耗尽她的心力,她也不是没提过,但简爸简妈不理解,所以她选择了更为现实的说法:“出去玩要钱啊。”

简妈差点被气死。

简妈想不通,她和简爸扪心自问,在抚养女儿上绝对算尽心尽力。不是都说儿子应该穷养女儿要富养?她和简爸可是尽可能地满足了简安在物质上的要求,在简妈的理想中,他们应该会培养出一位品味高雅,谈吐得体,温柔贤淑的淑女,可事实却是简安的言辞日渐朝着粗俗而去,没有一丝回头的迹象。简妈实在想不通,他们怎么就养出了女儿如此现实世俗的性子呢?

更别提,她还是和顾遇一起长大的。虽然不是同根生,但好歹是一起长大的。顾遇的私生活是精彩的,他不缺朋友,也不缺玩乐。可他的私生活越精彩,越反衬出简安的私生活如清水一般寡淡无趣,简妈看到他俩一起出现,时刻会感到不同程度的痛心。

“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活得跟个老姑婆似的。”一次,简妈难掩刻薄,发表了相当刻板印象的观点。

被简妈说得烦了,简安也提过自己有男朋友。她当时还未和孙金仙分手,但生活里没有多少有关男朋友的迹象,至少在简爸简妈面前没有。她提起来,简爸简妈却怎么也不相信,倒不是一定要她带男朋友回家,可他们也没见过简安在微信朋友圈有秀恩爱之类的举动,更别提简安经常素面朝天,这哪是一个有男朋友的小姑娘该有模样?顾遇倒是清楚,假如哪次双休,简安要是没有回家蹭饭,那多半就是和男朋友有约会。不过,自他们大学毕业,孙金仙忙于得到父亲的认可,急着在自家公司站稳脚跟,两人约会次数也比大学时减少了许多(顾遇觉得一个男人要是因为忙忽略女朋友要么是无能要么是不够用心要么就是变心的表现,总之,孙金仙肯定占了一样)。简安倒是无所谓,像是她的生活里有没有男朋友都没什么差别,也从来没觉得自己的人生哪里无趣。

简安会享受一些小幸福,她允许自己放纵地享受一杯不超过二十最好不要超过十五块的奶茶(超过二十她会痛骂这个世道不让人活下去奶茶店是来抢钱的),也允许自己为喜欢的艺人购买视频网站的会员(通常她想看影视作品会先搜索网络资源,至于那个艺人,她觉得他的演技辜负了她为他花的会员费),简安会想尽一切办法省钱,但她也没有因为省钱而过着乏味无趣,又或者说是苦逼的生活,她自认为,她只是为了她的一点有关未来的小计划,谨小慎微地控制着自己生活中的一切预算,不肯轻易大宗消费罢了。

简安是有原则的,不过如果是对自己喜欢的男人,那可能就不一样了。

她和宋远洋交往之初,收到了宋远洋的礼物。为了回礼,简安决心上一次奢侈品店。平常她见到奢侈品店都是绕道走,为了男朋友肯上一次奢侈品店,可见真是决心下血本。怕自己挑选得不够好,简安还拽上了顾遇,打算让他给自己做参谋。

那天,她和顾遇逛了好几家奢品店,挑来挑去,简安挑中了一条领带,还在顾遇身上比划着,打算试看效果。

那条领带是暗沉的酒红色,没有什么花纹,只在领带的末端,左下角的地方点缀了一小朵金色的玫瑰,整条领带看起来低调又优雅。简安只顾着看领带,嘴里念叨着,举起那条领带贴近顾遇细长的脖子。他上半身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衬衫,酒红色领带与那件墨色衬衫看上去很是相配,视觉效果不错,她点点头,似乎是感到满意。她又打算看看整体效果,后退了一步,自然地抬起了头,不期然与他的目光相撞。

简安个子矮,为了迁就她,顾遇自然低下头,配合地垮塌下肩膀,头脸与她持平。她抬头的那一瞬间,天花板的灯光流泻,自他的脸上经过。那张脸光洁无暇,一双温润杏眼明亮清澈,含着轻浅的笑意,四目相对指尖,会让人产生某种错觉。

手中举着领带,她的动作停了下来,大概停了两叁秒,连眼睛也没有眨动。顾遇见她没有动,又靠近一些,低沉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她眨了眨眼,收回视线,侧身转开,指尖着急地卷动领带,交还到导购员手中,往别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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