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方舒有些心疼。她能想象到如此要强的顾佩言在面对如洪水一般的指责时,心灵脆弱,却又硬撑着不表露出来的模样。

“言姐”她在旁边的高脚凳坐下,从侧面拥住顾佩言,在她被酒精烧热的脸颊蹭了一蹭,“我在这呢,有什么事跟我说,好不好?”

她感受到顾佩言的无力,那是一种无法改变现状的无可奈何。她印象中,顾佩言是强大的,童年的不幸过去了那么久,她不可能因为某个人的出现,单单想起了那段不快乐的时光,就酩酊大醉。

一定,还有其他的事情。

“怎么了?言姐,你能告诉我,怎么了吗?”

方舒贴着她的脸颊,在她暗淡的朱砂痣印下一个吻。顾佩言从醉酒中苏醒了一下,软绵绵地抱住方舒,喃喃道:

“我爱你,方舒,我爱你”

方舒搂着上下乏力的身子,“嗯,我知道,我也爱你。言姐,你是这个世界上,让我最幸福的人。”

顾佩言趴在她肩头,声音哽咽:“就算你不是她,我也爱你”

方舒的耳根动了一下,反问:“我不是谁?”

曾经是你(二)

“就算你不是她,我也爱你。”

顾佩言在醉酒时说的这句话,在方舒心里埋了个疑影。她是相信顾佩言的,从火场,救赎,復仇,再到如今的陪伴和互通爱意,她相信顾佩言是爱着自己的。

这个“爱”,跟从前周晓菱骗她将她当做替身的“爱”不一样。她能感受到顾佩言那颗外冷内热的心,没有半分的敷衍和搪塞,她不可能把自己当成替身。

那么,这个“她”,又是谁?

她把顾佩言抱回卧室,帮她卸妆、洗脸、擦洗身体、换好睡衣。睡梦中的顾佩言没有往日的严肃,精致的长相让她此刻仿佛一个睡着的布娃娃,恬静,平和,让人萌生出想要守护的想法。

“恬恬,这个汤倩是你们公司的吗?人怎么样?”

次日,方舒确认了汤倩的身份,立即给顾恬恬打了电话。

彼时顾恬恬正跟许如心一块在外面遛狗,接到电话,便把狗绳交给许如心,“汤倩啊,挺好的。人挺热心的,因为她比我大一点嘛,所以平时很照顾我,上周我公司聚会喝多了,还是她送我回家的呢。”

热心么?热心到让顾佩言从头顶凉到了脚底心?

“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前的事?”

“没有吧?我们平时聊天就说说工作什么的,然后我比较喜欢秀恩爱嘛,她也没觉得烦。”

方舒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有没有发现她什么别有用心的地方?比如急功近利什么的。”

顾恬恬生来阳光善良,对人是不设防的,在她眼中,除了周白二人,世界上并没有任何一个纯粹的坏人。

“这个嘛,谁都想往上走嘛。她是比较有上进心了,但是我觉得还好。”

问了一会儿,什么也没问出来,方舒几乎放弃询问这个充满爱心的小姑娘。然而,在她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一旁的许如心突然说:

“我跟方舒说吧。”

许如心一向尊重顾恬恬,不会偷听她讲电话。但奈何顾恬恬的声音太大,且描述的内容与她知道的相差甚远,于是纠正:

“汤倩这个人,我不是很喜欢,总感觉她在算计。”

许如心不会平白无故这么评价一个人,于是方舒敏锐地追问:

“怎么说?”

许如心一五一十地说:“那天她送恬恬回来,我听到她在问恬恬顾总小时候的事情,好像想特意打听一些消息。小舒,如果她最近找你们的话,最好留个心眼,我担心她通过製造一些旧相识的戏码,捷足先登。”

许如心不愧是早踏入社会几年,看人看事会多一层顾虑,不像顾恬恬那样一张白纸。有她这番话,方舒心里大概也有了个底:

“好,如心姐,谢谢。”

虽然不知道汤倩到底打听到什么事情,但想动顾佩言的脑筋,先过她方舒这关。

汤倩在一周后又来了,这次她不单纯为叙旧,还有另一个目的:

“顾总,我想跨界做演员。这个戏是繁嘉投资的,您看看,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当时的汤倩仍旧是清纯系扮相,让人会怀疑是否刚高中毕业的程度。正如平时欺骗顾恬恬那样,她端出人畜无害的真诚表情,让人一眼就会产生好感,倾囊相助。

但,真诚沾上功利心,便变了味道。

她这个要求不算过分,顶多是“占着从前的恩情走一下捷径”,不用她再说什么,顾佩言也是要答应的。

只是,汤倩忘了算方舒。

这个“局外人”,在经过那么多磨砺和蜕变,俨然不是从前那个逆来顺受的可怜姑娘。她如今是刺猬,每一根芒刺都尖锐锋利,稍不注意,就会刺一手的血。

叩叩!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顾佩言不耐烦地说了声:“进。”

她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