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参将一条手臂垂在身侧,另一条手臂勉强拖着一杆长矛,在一位兵士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屿哥儿急步走到他身边,想要扶住他另一边,可他手才伸过一半,徐参将就已经单膝跪在他面前,“小公子,末将与金匾城众将士不辱使命,没让西戎军一兵一卒进入金匾城。”

说完便虎目含泪,金匾城一直被守边城牧家军护在后面,从未与戎人起过战斗,在守边城被破,西戎人包围金匾城后,莫说是底下的士兵听见西戎军时两股颤颤,就是他心中也没有底。

这也是鲁平威提议要与西戎人谈和时,金匾城守军将领立即支持的原因。可没想到只是一场筵席,除了他因身体不适没去参加,其他金匾城守将,无论是品级比他高还是稍低的将领几乎全军覆没,只留下他被安庭轩矮子里拔高个提拔出来,统领一群没上过战场的生瓜蛋子,什么都由牧家军顶在前头,这次他们终于没再拖后腿。

屿哥儿弓腰,双手扶起徐参将的手臂,用力托起他,“许参将和众位将士皆不负百姓期望,不负陛下期许,护得金匾城安危,勇猛无畏,不坠金匾城守将之名,更不愧大炎朝军士之名。”

鼻尖还弥漫着皮肉焦枯的味道,两军惨烈战斗后留下的尸骨还横躺在城墙之下,可徐参将眼中泪意尽散,留下的全是身为保家卫国将士的坚毅与无畏。

知道屿哥儿第一次上战场,不知战后如何动作,全通海此时过于激动,徐参将却是做惯军队后勤之事的,毕竟在守边城还在之时,他们金匾城所有将士几乎都可以说是守边城的后勤部队,只是守边城牧大将军和牧家军太过于彪悍,他们并没有派上太大用处。

“小公子,趁现在西戎军退去,不妨先将伤员运至后方让军医诊治,还有将士们的武器也要更换,顺便补充补充体力,以防敌军反扑。”徐参将对屿哥儿很是尊重,不是哪位女子和哥儿都有这般胆气,面对蜂拥而来的敌军却面不改色,还能以身作则,坚守在战场最危险之处鼓舞士气。

屿哥儿立即点头,“徐参将说得对。”

边上有另一位将军上前,苦着脸道:“小公子,许参将,经过昨日一战,金匾城剩下的军备没剩多少了。”

屿哥儿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能换多少就先换多少吧,已经完全不能支持的优先。”

接下来便是军医们和没受伤的兵士们来回搜寻伤员。

屿哥儿仍是和赵一舟和袁松云几人一起站在城墙上,遥望着西戎军退却的方向。

时间比之前两军对战时过得还煎熬,太阳已冒出了整张通红的圆脸,西戎军却还未再出现,这下连屿哥儿和牧渐鸿心中都预感到西戎军此时是真正退兵了。

金匾城熬过了这一场艰难的战斗。

城内百姓们脸上已经挂起了抑制不住的笑容,有的甚至抱在一起失声痛哭,他们捡回了一条命,城未破,家仍在。

守边城百姓比金匾城百姓多经历过数场与戎人的战争,比金匾城百姓们要镇定许多,在金匾城百姓还在相互庆祝时,守边城百姓们已经腾出手就着之前烧滚油的铁锅,为一直战斗到现在的兵士们煮了热粥。

不顾自己腹中也饥饿难耐,先拿出大碗,开始为城墙上的士兵们送去热气腾腾的食物。

日光洒落在城墙上所有人的身上,可到底已是冬日,滴水成冰的时节,金匾城位于大炎朝最西边,天气严寒不亚于京城。

一夜苦战,人人皆湿透了身上衣衫,此时站立在城墙上,就算心情激动可也早已是手脚冰凉,在身体的温度烘烤下,身上的衣衫和头顶都冒出丝丝白气,白气飘向高空也带走了身体仅剩的一点点暖意。

屿哥儿嘴唇青乌,手已经被冻得没有知觉,忽然手边传来了一抹温热,那温热试探着碰了碰他的手背,看他没反应,又抓住了他的几根手指。

屿哥儿垂下头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双眸,眸子里是一眼望得到底的澄澈,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头发被挽成一束,高高在头顶上扎了一个马尾,身上穿着厚厚的夹袄,脚踩一双鹿皮白绒靴,不知是哪家的掌上明珠。

小女孩见他发现了自己,脸上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然后高高扬起另一只手,小手上抓着一个水囊,咧开嘴角,“小公子,喝点热水暖暖身体。”

屿哥儿伸出手在脸上揉了揉,僵硬的脸上才能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蹲下身摸了摸女孩的头顶,接过水囊,先问道:“你喝了吗?”

女孩连连点头,“云儿喝了,可暖和了。”又伸出手将水囊往他唇边更推了推,催促道:“小公子快喝,喝了就不冷了。”

“好。”屿哥儿扯开塞子,干出裂痕的嘴唇终于接触到了水的润泽,咕噜咕噜将一整水囊的水全部喝尽,一抹嘴,将水囊递还给小姑娘,屿哥儿笑道:“谢谢云儿,真的暖和了。”

云儿笑眯了眼,抱住水囊高高兴兴地道:“我再去给小公子拿一囊过来。”

屿哥儿忍不住捏了捏她笑得鼓起来的两腮,“不用了,上面危险,我要再喝自己下去便是,你乖乖回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