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雪。

下雪了。

正宣三十二年的这个冬天来得格外的早,昨个儿还艳阳高照,可半夜却忽地飘起了雪花,待到天亮时,整个京城都被披上了一层雪霜。

老夫人彻底病倒了。

谢妩走后没多久她便发起了高热,丫鬟进进出出,整个荣华院乱得不成,最终,谢峥还是披着一身寒霜赶去了荣华院。

消息传到荣华院的时候,谢妩正用着早膳。

软糯香浓的红薯粥,配上精致爽口的小菜,光看色泽便让人食指大动。

“世子这一去,老夫人指定会哀求世子去救二老爷。”碎玉一边替谢妩布菜,一边忍不住出言感叹道。

听了她这话,谢妩只是轻笑了一下,随即便专心舀了一口红薯粥喝了起来。

“姑娘,您真不担心啊?”见谢妩不说话,碎玉不死心的又问道。

好在,这一次,谢妩终于将手里的汤匙搁了下去,“那不然,我应该去将父亲拦下来不让他去祖母跟前尽孝?”

碎玉喉咙一下梗住了,“可就算是这样,姑娘您也应该多叮嘱世子几句呀!这万一世子要是耳子软禁不住老夫的哀求……”

“那也没什么,反正,我也没想过要谢峰的命。”谢妩平静的打断碎玉的话道。

“您,您不想要他的命?那,那姑娘为何要让夏大人走这一趟?”碎玉越发不解了。

“夏钰若不走这一趟,老夫人又如何能狠得下心他逐出侯府?”谢妩挑眉道。

谢峰可以死,但只要他还姓谢,她便不能让他身负谋逆弑君的罪名去死,否则,将来一定会有人借此事攻讦侯府。

所以,谢峰必须得从谢家的宗祠除名!

这才是她救他惟一的条件。

碎玉显然听懂了谢妩这话,她眸子骤地一亮,而后便由衷的对谢妩道,“姑娘,还是您想的周到!”

夏大人与她家公子是至交。

到时候,就算老夫人说动了世子去求情,只要姑娘不松口,谢峰就休想走出锦衣卫的大门。

“姑娘,您既然早就有这样的打算,那昨晚为何还要故意将世子支走啊!”碎玉皱着眉头又问道。

听了她这话,谢妩轻轻一笑,随后便扶着桌沿站了起来,她道,“昨晚我若不在祖母面前说那番话,今日父亲前去听到的怕就不是祖母的哀求……”

“昨天老夫人那般声色俱厉的呵斥二老爷,奴婢还以为……”

“她生气暴怒是真,可想要保住这个儿子也是真,尤其在知道陛下并没有因为此事迁怒于我父亲,她便觉得,在二叔这件事上其实是可以转圜的。”说到这里,谢妩忍不住又轻笑了一下,“事实上,她确实也没有猜错。”

不过,若没有陆湛多布下一粒棋,而京城、荆州又接连爆出动、乱,正宣帝自顾不暇,只怕武安侯府很难躲过被拖下水的命运。

“那姑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做?”解了心中疑惑的碎玉,一脸轻快的凑到谢妩面前又问道。

谢妩笑了笑,她起身走到屋子中间摆放的火盆旁。

火盆里的炭燃得正旺,谢妩看着那跳动的火苗,唇角跟着就弯起了一抹漂亮的弧度,“天冷了,让人去京郊多买些炭吧!”

今年的冬天注定会很漫长很漫长。

而有些人,怕是很难熬得过这个漫长的冬日。

太子又搞事

今年的冬天来得太突然,虽然底下已烧起了地龙,屋里的火盆燃起了炭,可太子还是感觉得浑身冷得厉害。

那日,他虽然抢先一步拿出父皇的手书,可定国公世子的脸色确委实有些不好看。

虽然,最后定国公世子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宣读那封废太子诏书,可是,他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他手里有这样这一封诏书。

自那日起,他便再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日日梦魇不断,他总觉得自己的头顶像是悬了一把刀似的,不知道哪一日那把刀便会落下来将他给劈了。

就在太子惊惶间,太子府的长史忽地躬身快步走了进来。

“殿下。”

“怎么样?”见人回来,太子连忙朝他走近问。

太子长史面色菜色的摇了摇头。

“混帐!混帐!孤还是太子了!陆晏这厮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一见管家摇头,太子肖博立刻便面露狰狞的咒骂了起来。

可事实上,陆晏确实敢,而他也确确实实被陆晏给软禁了。

“殿下,要不,要不咱们想办法联系一下皇后娘娘?”见太子面目狰狞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太子长史忍不住小声试探的问道。

“母后?”太子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一些。

“对。虽然定国公世子肯定派了人在宫里盯着皇后娘娘,可皇后娘娘到底是后宫之主,定国公世子再有本事,后宫也总有他够不到的地方,所以……”

“可联系上母后又能有什么用?”太子的脸色又颓败了下去。

如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