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的粗糙大手哭得更厉害了,“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我出卖了雷克茨卡先生,我……我真的不想……族人们继续牺牲了……我害怕……”

“别害怕,别害怕,孩子。我听斯坦格跟我说了,他叫醒我,就是雷克茨卡先生的安排。”阿扎尔医生转头,用浑浊的眼睛看了独眼龙斯坦格一下。斯坦格起身跳下了车尾箱,将时间留给这对父女。

海勒又是惊讶又是惭愧的说:“雷克茨卡先生的安排?他难道知道……我会背叛他?”

阿扎尔医生捏了捏海勒的手轻声说:“不,他没有这么说,他说你年纪还小,肩负不起这么大的压力,所以不要自责。你能有勇气回到这里,就已经很棒了。”

“是么?”海勒垂下了眼帘,很是失望的说,“可是我还是对不起他。”

阿扎尔医生笑了笑,“知道我为什么要让雷克茨卡先生带你走吗?”

泪眼朦胧的海勒摇了摇头,抽泣着说:“不知道……我只知道您一定是为了我好。”

“为了你好,也为了我们酷儿德人好。”阿扎尔医生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你是个有勇气有担当的好姑娘,甚至愿意为了我们这个苦难的民族献出生命,可很多事情……很多事情,并不是你真心想要做好,就能做好的……”

“我知道我还不够聪明爸爸!我如果有您一半的智慧,也不会如此痛苦了。”海勒低着头说。

“不,不……海勒……”阿扎尔医生摇了摇头,“智慧是可以通过学习获取的……有些时候坚定的信念是比智慧和勇气更重要的东西。”

“坚定的信念?”海勒停止了哭泣,她被父亲的话所吸引,陷入了思考,可“信念”在她的脑海里始终是一个模糊的无法言表的词汇,“您说的是战胜敌人的信心吗?”

阿扎尔医生摇了摇头,他说话的声音像是漏气的风箱,听上去吃力万分,“叙力亚已经成为了中东最贫穷的地方,经年的战火把油田,把麦地,把房屋,把我们的一切烧成了灰烬,战争是如此可怕,以至于我每次看到硝烟,都会窒息。我看到族人们勇往直前,看到敌人在前赴后继,人们无差别的死去,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展现出了莫大的勇气……可我看着他们的尸体却……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了什么而战……”

海勒扬起了头说:“为了女权!为了自由!为了酷儿德独立!”

阿扎尔医生勉强笑了一下说道:“为了这些我们就能够发动战争吗?就能够把无辜的人拖入战火吗?这些理由和发动圣战的恐怖份子又有什么区别?他们不也是为了自身的信仰、自由、权利而战斗吗?”

海勒愣住了,要是别人说这种话她还能嗤之以鼻,可是自己的父亲这样说,她想要反驳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空气短暂的沉寂了一会。

“穆勒在离开时,曾经这样问过我,即便一开始我们的站出来,举枪射击的理由无比正确,可到了后面……战争越来越使人绝望,绝望又越来越使人残忍,我们是不是还一直站在正义的那一方?”阿扎尔医生抬头仰望着蓝色的天幕,喘息了须臾,才继续说道,“当时的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也不知道让那些年轻可爱的姑娘们走进训练营,是不是有足够正确的理由……”

“那现在呢?”海勒轻声问,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实际上她完全不明白究竟什么才算“足够正确的理由”,她想难道让她们过上“一个女孩子的正常生活”不够正确吗?转念她又意识到,好像不够正确,因为这里是中东。

这里属于宗教世界。

“现在……爸爸仍然没有找到一个足够正确的答案。也许不是没有足够正确的答案,而是……我的信仰让我没办法找到正确的答案。”

阿扎尔医生的声音空泛而悠长,像是来自深渊的咏叹。

海勒似乎感觉到了父亲的无力,紧紧的握住了父亲的手,低声安慰道:“爸爸!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阿扎尔医生扭头再次抚摸了一下海勒的头,轻声说:“孩子,所以你知道坚定的信念是什么了吗?”

海勒想起了穆勒曾经说过的话“你要选择的不是相信那个人或者不相信,而是选择是否要坚持正义”,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坚持正义?那在酷儿德人的利益、牺牲和正义面前我又该如何选择?”

“必须得坚持正义,因为你要清楚一点,我们的权力从来不是来自枪炮!而是来自内心所坚持的正义……我们不是为了利益而战!而是为了正义!”

“为了正义?”海勒似懂非懂,她急切的看向了父亲,“那我是不是不该出卖雷克茨卡先生?”

“现在已经无所谓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你是个好姑娘,但没办法做一个好领袖,所以不要管太多……”阿扎尔医生闭上了眼睛,他抬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海勒的脸颊,低声说,“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海勒摇晃了一下父亲的手臂,“爸爸,那我现在该怎么办?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该如何选择?”

阿扎尔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