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硅谷的酒店时有一种经历了几世轮回的错觉,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脑海里只能记得两件事。

一件是纪冠城的isdirection,说密钥的关键就在他栾彰身上。

一件是纪冠城平静的告诉他,他的挽回无济于事。

他唯一能拿出的东西在纪冠城那里已经一文不值了。

栾彰轻扯嘴角,双手在自己的身上一阵摸索。纪冠城说答案在他的身上,那还能是什么?难道要让他剖心挖肺一股脑地全丢进中枢里才行吗?

转念一想,这又有何不可?纪冠城都能为了证道拿自己的大脑去链接ai,那么他能为了自己的“道”牺牲到何种地步呢?他把诺伯里叫了出来,让诺伯里做一个关于自己的分析模型。诺伯里大为惊讶,因为栾彰不会让任何人去窥探他的秘密,包括无孔不入的ai。

“为什么?”诺伯里问。

“因为答案在我身上。”栾彰道,“他说我一定能想到,而我必须要想到。”

“好吧。”明明是栾彰对诺伯里发布任务,可诺伯里却对栾彰说,“祝你成功。”

当一个完整的人格模型出现在栾彰面前时,他好像在看世界上最陌生的存在。他找遍所有的死角都没有找到可以称之为“答案”的部分,他甚至怀疑纪冠城在误导他,故意引他上歧路。

栾彰是个求甚解的人,哪怕参会的时候也在闷头计算。那些业内同行的屁话他一句都没听,等到自己发言时,他把诺伯里准备好的发言稿背了一遍,博得了热烈的掌声。

就算观云那心照不宣的意外引起了广泛的讨论和争议,但以栾彰的学术成就而言,仍旧可以在这样的场合里充当“权威”的角色,在休息时被众星拱月地围绕交流。

与会的科学家们来自世界各地,操着不同口音的英文。栾彰以前没觉得交流困难,可是这一次总觉得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起初他没在意,后来分辨了一阵才意识到,是左边的耳朵听不太清楚。

一个东方面孔的科学家跟栾彰打了个招呼,栾彰听他口音再打量一番,想到眼前这位来自日本。对方想和他探讨一些细节问题,他耐心地听完并一一作答,紧接着,那位日本科学家将自己的书作为礼物送给了栾彰,栾彰收过来看了一眼,发现对方名叫“安田彰”。

“好巧啊。”栾彰客套地说,“你的名字和我是一样的。”

安田彰爽朗地大笑,好奇地问“彰”这个汉字在中文里怎么读。栾彰告诉给他,他有模有样的学了学,栾彰顺势向他请教日语发音,对方不假思索地说:“akira。”

“什么?”栾彰应该是听清楚了,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力,又问,“可以再重复一遍吗?”

“‘彰’这个字啊!”安田彰说,“读作‘akira’呢。”

栾彰的脑子嗡嗡作响,仿佛又回到那日在发布会现场听到的穿耳魔音,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努力定神,急忙追问:“akira不是‘光’的意思吗?”

“这个嘛,日语里也有同音不同字的情况,甚至一个字还有很多不同的发音。akira这个发音可以对应光、晶、辉等不同字。”安田彰解释说,“彰也是akira。”

他后面对于日语的解读栾彰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而是不住地在飞速倒转和纪冠城相识相遇的每一个片段。

你所有的文章我都读过,我学生时代就受到你的影响。

阿基拉啊……阿基拉是承载人类未来的光明之神。

栾老师,我距离你很远,不知道要跑得多拼命才能跟上你的步伐。

栾老师一直是我心里最厉害的人。

栾彰,我喜欢你。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可以对我这样,只有你。

答案一直在你身上。

akira

栾彰的大脑瞬间过载,眼眶瞪大,呼吸急促到快要窒息一样。他痛苦地抓着衣领弯下腰,周围众人以为他生病不舒服,连忙把他扶到了一边,他却猛得推开了所有人,抓着自己的手机跑去了无人的角落,叫诺伯里帮他连观云的重启系统,然后订最近一班可以回去的机票。

他什么都不想管了,不管是不是洪水滔天,不管是不是世界末日,他只想证明心中的那个答案。

为此,他可以在一天之内从世界的另外一端飞回来,站在观云的源代码前时好像站在梦境里。

一切都是红色的,一道锁卡在观云的命脉上。

栾彰执行了手动输入程序,屏幕上弹出输入框。他深呼吸,努力保持手指平稳,在键盘上接连按出那几个字母,点击确定后,弹出错误提示,并警告只有三次机会,否则将会自动销毁。栾彰又尝试的akira的变体,还是错误。

最后一次机会了。

栾彰惊愕,不,不可能是这个结果,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快想,快想,他已经离得很近了!

isdire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