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剑,已经告诉了燕洄她的态度。

“你可以看看是刀快,还是我的剑快。”

剑身微微一颤,燕洄带着半副护甲的手轻轻摸上剑刃,弹了弹,他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丝毫不把这威胁放在心上。

他眨眨眼,看见林沉玉不为所动,又哀叹一声,把剑弹开,一把按住林沉玉肩膀,摇了起来:

“哎呀侯爷,你怎么这么凶!听萧大人说,路边小猫小狗受伤了,你都把它们抱怀里给它们敷药治伤,怎么偏偏对我这么凶?”

“你面目可憎,猫猫狗狗,可爱。”林沉玉是个不折不扣的猫狗奴,家里养了一院子的猫狗狐狸大鹅。

他筷子一挥,指着顾盼生:“您执意要护他吗?”

林沉玉语气沉稳:“我带着他远走江湖,从此山高皇帝远,如何不能护?先皇对我们家有恩,我不能放任不管。”

燕洄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好好,果真如萧大人所言,您是个讲义气的人,绝对会护下这小丫头的。”

“既如此,不妨我们做个交易。您带着她远走高飞,可以。我不追究,甚至可以帮你们弄一具尸体去糊弄皇上。但我的条件是,从今往后,您带着她,只许在江湖走动,休想再踏入京城半步,若是踏入,格杀勿论!”

他单手拿起筷子,一把将筷子掷如铜锅中,铜锅发出咕噜咕噜的颤声,声音忽尖锐起来,锅底破了个洞,溢出的热汤和火面接触,滋滋的叫唤,面上却依然带着笑:“纵然侯爷武功高强,可毕竟双拳难敌四脚,您说是吧。”

林沉玉抬眸看向顾盼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好,我答应你,带着他远走高飞,不再追究这个案子,不再进京城。”

燕洄终于得了这句话,一口饮尽了杯中酒,笑:

“好了,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那这顿饭就到这里,公务缠身,恕不奉陪。”

他丢下碗起身,推开了门,凌冽的寒风吹进来,一室的白雾和香气都被吹乱,他单手压住绣春刀,拨开珍珠帘上的缯布,朝林沉玉粲然一笑:

“下次见面,希望我们之间不用苦大仇深。侯爷,萧大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害您的。当然,我也一样。”

锦衣卫哗啦啦的离开了,楼下传来马鸣不止,嘈杂喧哗,雅间内,就剩了林沉玉和顾盼生两个人。

顾盼生攥紧着衣袖,他面色惨白,清澈眼眸里透出些许恍惚又愤怒的颜色来,在带刀整肃的锦衣卫面前,他是那样的渺小。只消对方一个眼神,他就能被踩死。

他是太子,天下焉有私养在深宫,又流落人间如蝼蚁的太子!

林沉玉对他招手,柔声道:“你也饿了,这一桌子饭菜还热着,顺便吃个饭吧。”

顾盼声缩角落里面,漏格花架上垂着久绿的吊兰,吊兰伸出细长的匍匐枝,节骨处耷拉在他头上的旋儿上,他眼神一变,泪汪汪的,带着可怜和怯懦,看向林沉玉的时候,他嚅动着嘴唇,声音轻微:

“对不起,我太弱了,我就是您的累赘……”

林沉玉看见小姑娘那模样,就觉得可怜又可爱,就好似自己在西北从顽童手里救过的一只受伤的小白狗,刚刚救回来的时候,它大大的眼神湿漉漉的,总是缩着毛茸茸的小身板,怯生生躲在角落里面,你稍微动一动,它都害怕你打它一样,不安的瑟缩着,奶声奶气的嘤嘤叫唤。

她走上前,摸摸顾盼生的头顶安抚他,少女的头发柔顺而润泽,手感极好,如同上等的丝绸。

“弱者不会永远弱,强者也不可能一直强。想什么呢?你还小,现在需要我的保护,我不会把你当成累赘,你只是一朵还没冒芽的花,还在等待着时机成长罢了,在这之前,我会一直保护你的,直到你能独当一面,小公主。”

“快些吃吧,饿肚子可不好,多吃些,长高些。”

顾盼生帮忙乖巧的应了一声,眼底闪过不安,却无可奈何。

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离开林沉玉去报仇呢?

他不知道还能要等待多久,可眼下他什么都不能做,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待在林沉玉身边,像菟丝花一般,紧紧依附着她。他眼里无端添了些暴戾之意,又被自己压抑下去,天不绝他,既然他不死就是天意。

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还急着这一时吗?

桌上还有许多肉菜和素菜,燕洄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只是喝了许多酒,他这种刀锋上舔血过日子的人,酒能热他全身的血,更能醒他的魂。林沉玉拿了新碗新筷子,拨了半碗米饭给他,顾盼生乖巧的接住了,眨巴眨巴眼睛。

林沉玉心都要化了,她又给顾盼生夹菜:“乖,荤素都要吃啊,你不许挑食,挑食是非常非常不好的行为。”

她自己天天挑食,反过来教育顾盼生。顾盼生心里不为所动,表面还是瞪着双无辜的大眼睛,乖巧的点点头,这些天他可算摸清楚了林沉玉的喜好,她喜欢乖巧的模样。她既然喜欢,他就能表演出来,林沉玉是他唯一的依靠,衣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