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天气,已经进了秋季了。

因魏庭在五城兵马司的差事,魏英又远在山东未归,许氏一直暂住在英国公府里。后来魏老太太干脆让管事把她左侧的芳夏阁收拾了出来,打算长期给许氏留着住。而许氏的婆婆宋氏从那日寺庙相遇之后,也跟着到英国公府做客。宜宁过去魏老太太那里请安的时候,几个人正在谈话,说这京城中各家的趣事,又提到了魏庭的亲事。

许氏相中了辽宁巡抚家的嫡女,两家合计似乎有意,已经到了合八字的地步。

宜宁还以为魏庭对赵明珠有意呢,常见到两人来往。没想许氏都已经把魏庭的亲事给定下来了。

上次宜宁和许氏有过衝突,许氏对宜宁就一直淡淡的。宜宁倒也没有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想法,坐在魏老太太的罗汉床上剥葡萄吃,这是最后一茬的葡萄了,汁水甜如蜜般,非常的好。魏老太太的罗汉床刚换了秋季用的檀香色漳绒靠背,她靠着非常的舒适。

宜宁微眯眼睛,突然听到许氏提起她:「……宜宁可许了亲家?」

魏老太太笑着答道:「她是许了的。」然后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宜宁的亲事本来就是虚的。

许氏觉得有些奇怪,平常人若是问道了这里。都会讲讲是许了哪个人家,可定了日子,而且她原来也没有听说宜宁已经定亲了。她刚想问,宋氏就对拉了拉儿媳的衣袖,让她莫要多问。

许氏就以为是宜宁定下的人家不太好,所以魏老太太才不愿意提。

她看了宜宁一眼,宜宁长得是漂亮,才多大的小姑娘,明明就清灵得很,但眉眼间竟就有些媚气了。做事的手段却一点都不温和,果决聪明。可惜出生不太正,不然在世家贵女里算头一份的。

宜宁看到许氏总是打量自己,眼神古怪,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觉得屋子里烧的香有些闷,藉口从魏老太太这里出来走走,带着丫头出来,却正好看到赵明珠就站在门口。

刚才里面说话,她一直听着不成?

宜宁见她手里拿了个布包裹,脸色却不太好看。以为她是来给魏老太太送东西的,就道:「你如何不进去?」

赵明珠摇了摇头,嘴唇紧抿。

她看向宜宁,突然说:「……难得今日有空,宜宁妹妹跟我去凉亭逛逛吧,似乎那里的秋海棠开了。」

今日怪了,她往常可都对自己避之不及的。

赵明珠径直转身朝凉亭去,宜宁想了想也跟着她身后。见她打开了手里的绸布包裹,里头放着好几个雕花红漆的盒子,打开是各式各样的糖。赵明珠捡了一盒松子糖给宜宁,说道:「我母亲今日来看我,给我带了些糖块瓜果的,给你拿些去吃吧。」

宜宁看那盒子上雕着五蝠献寿的图案,收下道了谢谢。

赵明珠继续说:「我母亲听说外祖母要帮我许配人家,一定要过来亲自拜访她老人家,我让她回去了,她还要照看我爹。上次我那赌鬼爹欠了赌坊的银子拿不出钱,我又不见他们,最后赌坊把他打得没个喘气。如今每天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才行……」

罗宜宁看她的表情一点都不悲伤,拿不准她说这话来干什么。赵明珠就看了她一眼,噗嗤地笑了:「我不要你安慰我——我恨不得他直接被人打死了,免得拖累我那没用的母亲。」她的表情变得淡淡的,「我不喜欢他们。但是母亲对我很好,每年过节都要给我做衣裳来,虽然我从来不穿。这下我那爹被打残后,她还整日哭哭啼啼的,倒是烦得很,有什么好哭的!现在可不比健全的时候好多了!」

「我跟宜宁妹妹说这些,也是实在没有人说了。」赵明珠问,「宜宁妹妹,我知道你最近在说亲事,可是要说程琅表哥?」

她知道也不奇怪,魏老太太待她亲近,告诉她也是有可能的。

赵明珠就继续说:「我的亲事不好,但你的也要多些注意才是。宜宁妹妹还是警醒他一些吧,他这个人看上去温和谦逊,其实最冷硬无情了,不会轻易喜欢别人的。」

「多谢明珠姐姐,我心里明白。」宜宁谢了她,她当然明白了,程琅的性子她怎么会不清楚。

只不过程琅什么性子也与她无关而已。

两人正好说到这里,前院有人来传话,说程琅带着人抬了几抬东西上门了。宜宁仔细一问,竟然是大雁、酒和礼饼等物。

宜宁听了程琅带来的东西,霍地站了起来,声音一低:「怎么就到了纳吉了?」

成亲六礼,到了纳吉亲事基本就定下来了。宜宁本来就觉得这门亲事多有不妥,想找魏凌说明白,无奈最近几天他朝中的事忙。这倒好,程琅一上门就是纳吉了,那不是满天下地说了,她就要嫁他了吗!

宜宁没有耽搁,跟赵明珠道别就往前院去了。

结果她到东园的志高堂时候,槅扇紧闭着,魏凌在屋子里和程琅说话,不时有阵阵郎笑传来。

守在门口的沈练见了她,立刻抱拳问:「小姐,您看这些东西可要抬去厨房里?」

宜宁看那放在夹道上满满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