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人看病,确实是周家能做出来的事情……

徐静平静地看着严慈,道:“严医女说的这些,确实也是我会做的……”

严慈:“那不就……”

“可是,我并不觉得,给人看诊和获得高额报酬,是两件矛盾的事情,天底下有严医女这般无私仁爱的大夫,也该有周家这般把医术做成一门生意的人。”

见严慈脸色微变,显然要发怒,徐静连忙道:“严医女可以先听我说完。严医女这样的医者,确实让人敬佩,只是我方才听你的小徒弟说,每天都会有大量病患来找严医女,若全都让严医女诊治,十个严医女都诊治不完,严医女可有想过,自己至今为止,亲手诊治过多少病患?”

严慈微愣。

这个谁会一个个去数!

徐静嘴角微微一扬,道:“严医女定是没有数过,是吧?这也正常,只是,我可以断言,严医女亲手诊治过的病患,不会很多,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然而,天下百姓千千万,几乎每个人都会有生病需要看诊的时候,若都靠严医女这样的散医,能帮助到多少个病患?

周家和我,确实从替人看诊这件事中获了利,但我们赚回来的钱,并不全是供自己吃喝玩乐,我们养着一大批大夫,并培养着许许多多以后的大夫,更是组建起了专门去各地采购药材的商队,以及招募了许多专门制药的人员,让每个病患都能及时地买到自己所需要的药物,这每一件事,都需要大量的银钱,更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做到的。

毕竟大夫也只是普通人,也吃五谷杂粮,有普通人的需求和欲望,更甚者许多大夫有着养家的压力,并不是每个大夫都像严医女那般无私,若严医女以自己的要求去要求每一个大夫,这天底下愿意从事大夫这一行当的人,只怕少得可怜。”

严慈一怔,嘴张了张,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徐娘子,果然不一般。

徐静说完,顿了顿,嘴角微扬道:“我虽然无法做到如严医女一般无私,但有一件事,我定能胜过严医女。”

严慈下意识问:“什么?”

“我拯救的病患,必会远远多于严医女,甚至,千倍万倍于严医女。”

严慈的脸彻底沉下,语气不善道:“徐娘子也太能说大话了罢!徐娘子方才的话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我如今正在培养徒弟,我的徒弟也会继承我的衣钵,将来行医济世,徐娘子怎么就敢断言,你能救下比我更多的病患?”

深夜来客(二更)

徐静轻笑一声,道:“严医女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应该清楚,你培养徒弟的速度不可能比有规模的大医馆快,大医馆可以同时找许多有能力有资历的大夫,一起培养徒弟,在短时间内培养出一大批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夫。

何况,说句不好听的,便是大医馆培养出来的大夫,也不能保证他完全与自己一条心,就像我方才说的,人都有七情六欲,有的人在接受完大医馆的栽培后,可能因为种种原因又要离开自己的东家,走上另一条完全不同的路,这些意外情况也是我们必须考虑进去的。

冒昧问一句,严医女培养了这么多年徒弟,难道每个徒弟都完全继承了严医女的意志,带着严医女的希望去悬壶济世?”

严慈脸色猛地一变。

徐静这番话显然戳到了她的痛处了。

她还没开口说什么,身后就突然传来几个小女娃七嘴八舌的声音——

“才没有呢,我记得陈师姐刚出了师门,就去嫁人了,那之后就没再出来帮人看诊……她夫君还是她因为自己的医术认识的,后来她带着孩子来看师父,师父气得压根没让她进门。”

“还有云师姐,我记得云师姐家里很穷,她一直想赚钱,偷偷背着师父在外头替大医馆看诊,靠着师父的名头收好高好高的诊金,师父很失望,直接把云师姐撵出师门了……”

“还有小采儿,她家里很穷,阿兄还好赌,欠了一屁股赌债,原本小采儿也在咱们这里学医的,但学到一半就被她爹娘强行带回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严慈的脸色猛地一沉,厉声道:“一个个都没规没矩的,师父说话,有你们插话的余地?都给我回去,把《内经》整本抄一遍!”

“啊!”

小女娃们顿时一阵哭嚎,也不敢再八卦了,忙不迭地跑了回去。

《内经》的字可多了,全抄一遍,她们的手都要废了!

被人这样揭了短,严慈的脸色难看得不行,好半天没说话。

徐静看了看她,道:“严医女,你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在天逸馆的身上一样发生过,便是我,也不敢肯定我培养的徒弟,学成后是否就能完全按照我的心意去使用他们的医术,说到底那是他们的人生,我无法控制他们的人生,只能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强,让更多的人愿意来跟随我。”

便是皇帝,也无法肯定自己手底下的官员一个个都忠君爱国,或者所有人都不会出任何意外,为国家鞠躬尽瘁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