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陆嘉学那边还没有歇息,叶严在和陆嘉学汇报大同那边的进展。

「锦衣卫直接捉拿下曾应坤,他倒也没有反抗。他在山西的党羽众多,大同有七成以上的武官都是他的徒弟或是好友。牵连甚广。按您说的,已经把这些人关在囚车里押解回京了。但您说要拖延两日,就不知安排在哪里为佳了……」

「大慈寺后山有几个四合院,原是我修来存放兵械的,暂把人关在那里吧。」陆嘉学道。「等两日我亲自押送过去。」

叶严拱手应喏。屋里油灯绿豆大的灯点,烧到了灯芯结,眼看光弱了下去。

但是都督的书房里可没有人敢去挑灯花,只看到陆嘉学凝神看着前方一副舆图,似乎正思考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他们动都不敢动,屏气凝神地等陆嘉学的下一个吩咐。

他的手里拿着的虎符正敲着桌沿。

那可挥动千军万马的东西,在他手里如小孩的玩具般把玩。

轻轻磕着桌沿,让人越听心里越发紧。

「对了,还有大慈寺……上次请他算个命数,倒是说得准了。」陆嘉学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告诉他一声,我改日带人亲自去拜访他,让他好好准备。」

叶严再次应是。他跟随陆嘉学多年,对他的心意瞭如指掌。

这时候外面有个丫头来通禀,一般这种时候,内院的仆妇都是不能进来的。陆嘉学却一听说来人就立刻放进,丫头屈身道:「侯爷,那位姑娘,她身子不适……奴婢瞧她似乎一直没睡着,奴婢问她她什么也不说。您看如何是好。」

「她不舒服?」

陆嘉学皱眉,随后道:「我跟你过去看看。」

小厮立刻拿了灰鼠皮的披风给他披上,陆嘉学回头看了一眼,犹豫道:「你们先退下吧。」就大步出了书房。

叶严与副将面面相觑,先后出了书房。两人走在抄手游廊上,叶严忍不住问:「我记得都督身边好几年没有人了吧……上次还是千年有人讨好侯都督,送了个会弹箜篌的扬州瘦马,似乎也没留几个月就转手了。」

副将就压低了声音道:「都督把人抱进来的时候拢着斗篷,不过我悄悄看了一眼,当真十个扬州瘦马也顶不过那一个的。」

叶严倒吸口凉气:「你这说的邪门儿,有那么好看吗?」

副将笑了笑,得意洋洋地摇头:「你我跟着都督也有数十年了,早年他身边美女如云的时候,也未见着对哪个这么看重。也许这个是真的不一样,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咱们就要有侯夫人了。」

叶严却也笑:「要说有侯夫人,我是高兴的。否则都督大人这么大的家业,他没有子嗣,还要从旁支过继个侄儿来继承。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叶严觉得只有侯爷的血脉,才担得上着宁远侯府侯爷的位置。

「不过也是你我二人异想天开,都督大人指不定就是图个新鲜而已。」副将见已经出了月门,看得到影壁了,就说,「真若是要娶侯夫人,就应该找媒人下聘,明媒正娶。现在都督大人把人藏在家里,应该也就是个瘦马罢了。」

两人说着才走远了。

罗宜宁捂着小腹蜷缩在床上,小腹如刀搅动。浑身都是冷汗,一阵阵想吐的感觉不停翻涌。

宫寒是她的老毛病了,调养了一年原本是好过来的。但现在不知怎的又开始犯了。若是在家里,青浦便为她煎药,珍珠灌手炉给她暖腰窝。三哥必也特别注意,她稍有个头疼脑热他都担心,而且是那种对小孩子的关心,觉得她是日常不听话,吃了过冷的东西,或者在书房看书睡着没盖被缛才生的病。所以她一生病她就皱着眉,然后全程监督她的喝药和饮食。

人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罗宜宁开始无比的想念罗家,想念罗慎远。甚至是英国公府。

而宁远侯府早不是她的家了,她熟知的那些人事早堙没了。

可能是疼得太过,宜宁开始有点胡思乱想了。

丫头来看了她两回,皆也是束手无策。只得给她烧了热水用,然后赶紧去通传陆嘉学。

陆嘉学到之后解下披风递给服侍的丫头,撩开帘子走进千工床内。坐在床沿把她抱进怀里,她意识朦朦胧胧的,谁抱她也不清楚。只闻到一阵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将她围拢起来。

「可是小腹不舒服?」丫头去书房通传的时候,是见人多故不好说。都是经验丰富的,宜宁什么情况一看就明白。陆嘉学没想到她现在身体这么不好,前世罗宜宁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他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手放在他的小腹替她缓缓暖着。

他颇有些享受这种照顾她的感觉。这和过去不一样,过去的罗宜宁心里是依赖他的,他便把罗宜宁当成妻好好护着。但现在罗宜宁的心理无比强大了,只有她病了,靠在他怀里才不会挣扎。

陆嘉学摸到她的脚还是冰冷的,干脆翻身上了床,把她整个都抱在怀里。

宜宁神志不清,感受到大手的温暖,只喃喃道:「三哥…」

陆嘉学的大掌缓缓捏成拳,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