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重新叠整齐,看了看天色,明月当空,已是深夜了。

他敲敲门,唤人来开了锁,推门要离开。

“夜里风寒,你身上有伤,当心凉气入体惹了病根。披个衣裳走吧,督公上次留下的?,你顺路穿过去还给他。”林沉玉递给他一件外袍。

燕洄身子?一顿,他回头,接过来袍子?,眼里有些恍惚。

“夫人早点歇息吧,夜梦吉祥。”

“好。”林沉玉打个哈欠。

他离开,带上门时低声道?:

“小侯爷,多?谢了。”

月光照着来时路,可燕洄却不觉得冷了,他披着袍子?,躁动的?心儿渐渐静了下来,万籁俱寂,四下无人,他忽然笑了。

他还记得梧桐树下,他蔑视过林沉玉,对她拯救灾民的?举措表示轻慢和?不屑:

“天下为棋,唯有英雄方能入局。这人间需要的?是上位者的?大刀阔斧,而不是您这样毫无意义的?缝补。”

他有些后悔说过那样的?话了,他忽然觉得,小侯爷认真缝补着人世间的?模样,很?可爱。

回廊下,一道?身影静静的?矗立着,不知站了多?久。

燕洄身子?一顿,面上笑容不由得淡了,他行礼道?:“督公。”

“完事了?”

萧匪石头发散落下来,周身只披着鹤氅,显然是已经睡下,却又睡不着,随手抓了件衣裳走来看,他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说话时热气都?无了,整个人好似冰里捞出来,冷森森的?,的?没一丝人气。

“没,属下身子?不适,没能成事,督公恕罪。”

萧匪石闻言,从廊下走出来,眉宇间已经结了霜,月光轻柔的?笼罩他,他那不阴不阳的?面容也微微松动了些,可声音依旧冷漠:

“废物。”

燕洄低头:“督公不知,男人受了重伤的?时候,行不了人道?的?。”

萧匪石面容有一瞬间的?僵硬,这一句话几乎击溃了他,他心底又苦又寒,他没做过正?常的?男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可他到底面上不能露怯,只拂袖离去:

“你既不行,就换人吧。”

燕洄猛然抬头:“督公不可!”

他半跪下:“督公,还请您收回成命,小侯爷并不愿意生孩子?,您逼急了她只怕……”

萧匪石已经转身,末了回头看他一眼:“你在?抵触我的?决策吗?燕洄。别忘了谁给了你名字,谁给了你新生,谁给了你权势。怎么,做狗做久了,想当人了?”

燕洄眸里的?光霎时黯淡了下去:“抱歉,督公,燕洄失言了。”

萧匪石已经走的?远了,他背影又落寞,又利落的?有些残忍:

“牢里那海东青,还没行刑,洗干净了调教好了,着人送夫人房里。”

“派大夫来日夜给夫人把脉,夫人一旦有孕,去父留子?。”

林沉玉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又被人吵醒了。她最近本就昏沉是很?,每日都?要睡很?久,被打断了着实有些气恼。

她揉揉眼,没好气道?:“谁啊?”

她看着被五花大绑捆成粽子?,丢在?地上的?海东青,气的?牙痒痒。

不是,萧匪石有完没完了?他有病吧,想孩子?想疯了?就一定要用孩子?绑住自己??

海东青也摸不清头脑,他气的?俊脸发红,挣扎着挣脱绳索:“真是莫名其妙,地牢里睡的?好好的?呢,忽然来了两个人,把我丢在?盆里洗了个干净,又绑了过来,说要我和?你生孩子?。”

林沉玉嘴角一抽,蹲下身帮他解开。

海东青终于自由了,呼一声起来,拍拍胳膊,有些别扭的?看着身上的?亵衣,闻闻味道?:“还给我熏了香,要我好好伺候你,莫名其妙……”

他忽然想到什么,看向?林沉玉,一双如鹰般敏锐锋芒的?眼里,此刻也满是无措和?迷茫:

“不是,他们没告诉我怎么生孩子?啊?”

林沉玉闭眼,已经不想理会他了。

她深吸一口气:“门窗都?锁死了,给你点时间,换上女子?衣裳,破开屋顶跑掉,快走吧,这里没你的?事。”

海东青不依不饶,他挠挠短发:“不是,我还是好奇,咱俩两个男的?,为什么他们让我们生孩子?,怎么生啊。”

“滚!”

“好嘞。”海东青麻利去换了衣裳,娴熟用绳索爬上去,破开屋顶,轻轻松松的?爬了上去,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探个脑袋进来,声音里有些惊疑不定:

“不是!等等等等!林沉玉!你该不会是女的?吧!”

林沉玉只感觉心力交瘁,随手抓住个玉如意朝他砸过去,砸的?他嗷一声,满眼冒星光。

然后她沉默的?蒙上被子?,不理会他,自个睡觉去了。

这一夜过的并不安稳, 可林沉玉还是?睡的很香,黑甜一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