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玉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就看见旁边林间地里,落叶泥泞一片,三三两两的麻雀并猫狗,静静的躺在泥泞里,那只狗儿依稀可以?看见脖子上系着红布绳,应该是有主的狗,脏兮兮绳子勒着它的瘦脖子,它的身子却胀的很?大,显得有些恐怖。

林沉玉抬眸看向?徐同,眼神清明:“汀州最近泄洪了?”

还是冬春之时?,满地都?是动物?涝死的尸体,不太可能是人为之祸,可如今驿站基本上还是安好的,可遍地动物?尸体,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积水过多,当地已经开?闸泄洪,才沿路淹死这么多动物?。

“也?许吧,回头?问问武平所?的弟兄们。”

徐同含糊了一声,他没有能想得到林沉玉居然知道这些东西,只是敷衍过去。

林沉玉低头?看着那些个动物?尸体,却不靠近。

她有她的想法,汀州府是沿海一带比较风调雨顺的地方,境内的上边唯有一条鄞江,河流并不湍急,加上层层山势险峻,未曾听闻有过水涝灾害。

如今汀州都?泄洪了。

那往上走,比汀州更加危险的延平府,建宁府,和沿海的三府呢?

顾盼生却看见林沉玉低眉沉思,目光一直落在动物?尸体上,疑心她慈悲心又起来了。他心中一动,眼里挤出些亮晶晶的泪来,眼眶一红。

温声细语上前,打着伞道:“侯爷,要不要徒儿将他们安葬一下?,入土为安呢?”

林沉玉思绪冷不防被打断,笑道:“你用什么入土为安?”

“铲子呀。”顾盼生可是还记得,林沉玉当初埋带毒的饭菜,就是用的铲子。

“不需要你去埋。”林沉玉下?意识拒绝了他。

顾盼生一愣:“为什么?”

“人命重要,洪涝后的尸体大多有瘟,染了就治不好了。需得日光出来用火烧才好,回头?嘱咐一下?驿馆长?官就是。”林沉玉看着顾盼生呆滞的面容,只觉得有些好笑:“不是什么时?候都?要发善心的,你有心思很?好,可你的命比它们更重要。”

说话?间,徐同已经来了,他带上了干粮,眼里有些烦躁。看见林沉玉时?,又不得不扬起一抹笑,对着侯爷一躬身:“侯爷来了,上车吧。”

远处林间,一个瘦弱的少女,正奄奄一息的伏在树干上歇息,她穿着旧布衣,浑身泥泞已经认不出本来颜色,遥遥的看见远处的驿站,眼睛一亮。

她本是延平府长?官家的婢女,延平府现在一片混乱,延平府乃是沿海粮仓,九峰山修建着整个沿海赖以?应急的官仓。

可不知道为什么,老爷迟迟不肯放粮,每日门外的灾民都?成群结队的在门口哭喊,可老爷却一言不发,前儿夜里,他上吊自?尽了。

夫人如今每日以?泪洗面,还要和延平府的各方官吏周旋,新的延平长?官还没赶到,这官府青黄不接的时?候,夫人忽然交给了她一封信并信物?,命她去汀州府交给武平所?的守卫。

可一路洪涝,她不幸被水冲走了,幸好搭上了舢板才活了下?来,她顺着鄞水一路被冲了下?来,在附近平缓的地方才摸到岸上来了。

一路都?是尸体,一路都?是哭声。

她还要提防着山林里的土匪,据说洪涝后趁火打劫的不少,她胆战心惊的上了岸,一步一小心的摸索前进,终于看见了远处的驿站。

有一个白衣少年?倚车而立,身边有美艳少女为她撑伞,还有一个校尉模样的人,毕恭毕敬的对她行礼,看样子身份不会低。

她咬咬牙,干脆赌一把,从林中跑出来,一下?子跪在车前,冲着少年?喊道:

“公子救命!”

林沉玉刚要上车, 冷不防一个一瘸一拐的人儿扑来,她一把按住腰间宝剑挡在?胸前,冷眼看向少女:

“谁?”

说罢愣住了?。

这人着?实狼狈, 整个人好似在泥巴里打过过一般, 头上黏着?树叶碎屑,衣裳也是一色的泥巴,除了?胸前微薄的起伏外,咋一看已经看不出来是个女子了?。

徐同看见少女打扮,眼神?一狠, 挡在?了?林沉玉面?前,一脚朝她腰身踹过去, 手里得了?闲, 迅速抽出了腰间的鞭子, 劈头盖脸打过去。

叶蓁蓁眼看少女被踢的可怜,一把上前攥住了?鞭子, 瞪着?徐同:“好好的打人做什么?”她把姑娘扶起来:“你没事吧。”

少女奄奄一息瞥她一眼,一霎时没了?声。

徐同收了?鞭子回头,脸上戾气一霎时消灭:“不知?哪里来的疯子, 是这儿治下不严,侯爷莫怪。这些日子经常有疯子流窜出来, 您别管,一应交给我便好!她们会伤到您的!”

林沉玉抬手拦住许同, 她靠近了?叶蓁蓁, 又仔细的瞧了?瞧少女身上,她衣襟隐约透出朴素的绣花模样, 耳上还有半个粗银耳坠挂着?,身形单薄有些伶仃, 却能从脖子处看出来面?容白皙,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