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惊呼一声,“恶婆婆,回来了”,快速散了。

很快一个五十来岁身材高大健壮的妇女咚咚走进堂屋,脚步沉重嗓音也哑哑的,“老三家的,你打算躺到猴年马月去?饭饭不做,水水不烧,孩子孩子不管,日子不过了是吧?你要真舍不得老三也行,你自己摸着心口问问,你是舍不得老三还是跟谁赌气呢?”

方荻花人高力壮,嗓门大,对人说话向来不客气,原主一直觉得她对自己有意见,没少偷偷生闷气。

林姝犹豫了一下,果断继续躺下。

她刚穿过来行事做派不能太出格,要慢慢改变。

方荻花站在堂屋扫了一圈,冷锅冷灶不说,汤罐儿里空空的一滴凉白开也没有。

她顶着毒辣辣的大太阳从地里回来嗓子冒烟儿一般难受,掀开水缸的木盖子,拿水瓢舀了半瓢井水咕咚咕咚灌下去。

半瓢凉水入肚,可算把嗓子眼里冒出来的火星子压下去。

她丢下水瓢抹了一把嘴,又道:“你这躺五六天了,说说吧,到底想干啥。回娘家?也行,你收拾一下自己回去,我们老陆家不耽误你另攀高枝儿。”

崽崽

以前知道三儿媳心眼细,她说话还注意点。

这几天儿媳躺着赌气,活儿也不干,话也不说,摆明就是想跟她要那八百块钱。

方荻花就觉得不能惯她毛病。

那是儿子的买命钱,家里不缺吃不缺喝,动那钱干啥?

人家知道她手里有钱,还不得挤破门地来借?她能憋住?

儿子没了,儿媳还年轻貌美,不带拖油瓶指定还能嫁个年轻男人。

方荻花也不拦着她。

当然儿媳妇没露出这方面心思,她就是故意挤兑人,让儿媳妇生气反驳,免得一直糗气不下炕,她真受不了儿媳妇那副娇小姐做派。

谁有心思天天哄她?

看儿媳躺在炕上不动弹,方荻花越想越来气,干脆自己刷锅、添水、放上箅梁、坐上箅子,再把早上蒸好的一盖垫玉米窝头和几个细面卷子放进去熥一熥。

她瞥了一眼西屋炕上,又去东间自己屋的小瓮里摸了两个鸡蛋出来,磕在一个大粗瓷碗里,呱嗒呱嗒搅拌均匀再倒上半碗凉水,捏上几粒盐巴,扣上一个盘子,坐在箅子上蒸鸡蛋羹。

大热天她故意往林姝炕上烧,你不是爱躺么,烧得热烘烘的我看你躺得住。

她等水开锅盖冒烟儿,就去外面窗外咸菜缸里摸出两个咸菜疙瘩来,用水淘一淘,放到粗大的菜墩上咔哒咔哒地切丝。

切完丝再把咸菜的苦涩味在清水里淘净,然后沥干水放在一个搪瓷大碗里,用筷子蘸上两滴香油,再夹一筷子农家酱进去,再切点葱姜蒜末丢进去,拌一拌就是下饭菜了。

林姝起来了。

这可是五月下旬,本来就热得很,婆婆又咕哒咕哒地拉风箱把火烧得旺旺的,给她热起一层薄汗。

林姝下地穿上草鞋,拢了拢头发,低垂着眼睫,学着原主委委屈屈的模样,细细抽气,“娘,我没那意思。”

哟,突然有嘴了。

方荻花瞥了她一眼,见她眼圈红红的,鼻头也泛着红,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这人真是长了一张让人生不起气的好脸。

别看她整天生闷气,实际把别人也气够呛。

方荻花:“一会儿叫甜甜和盼盼回来吃饭,别跟他们说有的没的。”

林姝低声应了,公婆一直不承认儿子没了,也不让和孩子说。

方荻花:“鸡蛋羹我多做了半碗,你也吃两口。干粮没了,过晌儿蒸锅新的。”

等饭热好,方荻花开了锅,拿个专门装干粮的小箢子,把窝头都捡进去,把细面卷子和鸡蛋羹留在里面,又装一汤罐儿热水。

她用个包袱把干粮盖上,再把咸菜放上,又给夹出一筷子,然后拎上汤罐儿看了林姝一眼。

儿媳妇起来她也就不再说狠话,要是再不起来她肯定得采取措施的。

老三没了她这个当娘的不心疼不难受?

叫人家说,她整天上工下工的,得多没心没肺?

那能怎么着?家里老的小的还有一窝子呢,能因为谁就不过日子了?

要死一个就给儿子换回来,她先一头扎南河去了,还能轮到别人?

再说了,部队都说没找到尸骨,只是失踪太久找不到人便定性牺牲给家里发了抚恤金。

方荻花可不认。

只要没见到尸骨就是没死。

她眼睛疼得厉害,赶紧迈开大步走了,过了影壁墙抬手臂狠狠擦了擦眼睛。

看婆婆高大的背影离去,林姝松了口气。

她踩着草鞋在堂屋转一圈,感受一下新身体。

这身体和她原来差不多,四肢细细瘦瘦的,皮肤很白净,手背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她想到原主是心脏疼没的,会不会和自己一样有心脏病?

不过原主生过一对双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