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陈卿想到上一次她坐在车上神游天外也是因为陈诠,那个时候他在没有通知她的情况下改了公司的名字,带她见了他的亲友。

陈卿摇摇头,脑海里的愤怒也逐渐冷却下来。司机想当然地认为她遭遇不公,对她传授降服老公和婆婆的一百零八法,她听得左耳进右而出,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付。

说话间,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陈卿拿起来,看见陈诠给她打来了五个语音电话,弹出的消息显示:

【现在在哪?】

陈卿装作没有看到他的信息,大概过了几分钟,手机仍然嗡嗡响着,她终于不能当作熟视无睹,接起他的来电。

“你在哪里?”

听筒里传来男人焦灼的声音。

陈卿没有答复。对方语气便更为急切:

“陈卿?”

“在路上。”她语气平静。

“你上我这里来。”他的口吻甚至带了一点哀求:

“到公司里。”

陈卿沉默了几秒:

“我不想去。”

“那我来找你。”他不假思索地说:

“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她看了眼窗外:

“德兴大厦。”

“好。”男人说道:

“在那里等我,我现在过去。”

他的声线不容置喙,陈卿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停在这附近就好。”

司机愣了一下:

“你等我转个弯。”

陈卿不置可否。

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子,她想到,她不是祥林嫂。陈诠更没做错什么,这段日子他的隐忍和为难,她也都看在眼里。怀孕之后,她变得敏感多疑,有的时候莫名其妙地乱发脾气,朝他摔东西,他从来都没有予以反击,更不会像之前一样和她拌嘴。

有时候他一声不吭转身去了露台,回来的时候身子却清清爽爽。

她知道他去抽烟。知道她对这种味道反感,每次抽完他都会处理掉那股味道,当作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陈卿知道,不是的。

她隐约能感受到他最近很疲惫,似乎公司出了什么事情。朱小姐的电话来得很频繁,有时候他在家里办公一坐就是一上午,最后还得去公司。

她自我消化那些消极的情绪,慢慢地沿着围廊边缘行走,和往常一样,看到对面走来了人便稍让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却语调惊喜:

“陈卿?”

陈卿抬起眼,一下子撞见男人被定型的鬈发,带着几分fashion。

ein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笑着离开了。

“你怎么在这里?”男人的手撑在围栏上,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掠过她隆起的腹部。

“在等人。”陈卿说。

“我知道。”ein笑着说:

“你还好吗?最近很长时间没有看见你了。”

“我——”

“搬家了,是吗?”ein替她解释:

“和陈诠在一起了?”

陈卿点点头。

ein扶额,露出假意苦笑:

“啊,我还是输给他了。”

陈卿知道他在开玩笑,便顺着他的话说道:

“是啊,你没机会了。”

ein大笑,他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摸摸她的发顶,然而却摇了摇头,把手揣回了兜里。

他伸出手来,摸到了什么东西。打火机是坚硬冰冷的,他忽然很想抽一根。

陈卿抬起头,看见了ein的下颌。他不似陈诠那般棱角分明,他的下巴弧度显得圆滑很多,很显年轻。

男人似乎在想事情,他的双手撑着栏杆,看着玻璃下的风景。

“他什么时候过来?”

陈卿意识到他在问陈诠,她刚想说话,却又被他打断:

“你介意我陪你一会儿吗,小卿?”

陈卿摇了摇头。

“你最近过得好吗?”火机被他捏在指尖。实话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克制自己的欲望。

“很好。”她说。

ein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轻轻笑了下:

“是吗。”

他的兜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他的手摸了摸,最终什么也没有拿出来,而是继续保持撑着栏杆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