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都是他付出的代价罢了,来博得林沉玉的喜爱。林沉玉喜爱他越甚,他越能得到些好处。

不过是如此,他想,他并非真心要给林沉玉做饺子的。

是,并非真心的。

他再三在心里告诫自己。

客栈的厨房并不大,就在后堂,一个灶上两个锅,一个烧水一个做菜,顾盼生去借了厨房就开始忙活,他把袖子挽起来,露出白嫩如藕节的胳膊来。

胳膊上的伤疤好了淡了许多,结疤脱落,新生了淡粉色的皮肉来。

顾盼生在灶前忙来忙去,跟小陀螺似的没个消停,林沉玉坐在小板凳上,把手放在灶口,波一波的热浪熏的她手心发烫。灶里烧着的木头,时不时刺出点火花来。

她百无聊赖,看着顾盼生娴熟的模样,又感觉有些愧疚,找他搭话来:

”那胳膊的伤是怎么回事?宫里谁欺负你了么?”

顾盼生正在剁饺子馅,绿油油的菜叶混了香菇,他冷不防听见这句话,拿刀手忽的顿了一顿,目光似有些游离。

“小心!”

林沉玉扔过去一小截柴火棍,一把打掉他手里刀。

顾盼生好似从梦里醒来,才几秒时间却恍若隔世,他愣愣的看着倒在菜板上的刀,朝着林沉玉漾出个笑脸来,笑出梨涡浅浅。

只见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轻快:

“宫里面有个娘娘年岁渐长,不得宠,颜色败了,得了偏方要服用血食才能永葆青春。她看上我的血了,要我每一个月取一次血给她,拿刀子在我胳膊上割一刀下去,流出血来,她派宫女拿碗接着,接到半碗就停,加了酥油花蜜去端给她喝。”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很是平淡,好似取血对他来说并非一件痛苦的事情,抠君羊泗二22五九一四柒而是稀疏平常的回忆,絮絮道来。

从林沉玉这边看过去,他立在灶前,素手拢着绿葱葱的菜叶。能看见他优越秀美的侧颜,这骨相着实的羡人。温暖炉火照着他侧脸温婉,淡敛着眉睫,遮住他如墨的眼瞳,好似月垂深殿画帘前,难窥见玉人心事。

林沉玉面色一凝,眉毛拧起,已然是怒上心头。

这些事情她早就有所耳闻。

药男药女这事情她是知道的,这种风气在前朝官员间尤盛。有人专门蓄了少年少女,用专门的药食喂养后取其精华而为自己所用。一般的药奴,若是男则取其阳精,若是女取其唾液,并初经等等。

这些男女被养在后院,只允许他们食用药物,不允许沾酒肉饮食,何况官员们选取的往往是颇有姿色的男女,不仅仅要取用精血,连人也是不会放过的。

天天食用药物,这些人往往过不了多久便消瘦下去。等到男儿形同枯槁,或女子怀孕后,便失去了作为药奴的资格,就会被权贵赶出家门。

她们已经不能行走,骨脆体衰,失去生活自理的能力,出门后往往匍匐佝偻,不知所措的暴露在来来往往的路人面前,遭人指指点点。

而他们,也被权贵们戏谑为“药渣”。

药性已尽,便成了药渣。人也是如此。

如此邪门歪道,实在是残虐无端,她娘当年执掌兵权时,在京城发现了蓄养买卖药奴的牙行,当街就斩下了那为首牙婆的头颅,并且连日上书劝皇上广禁此术,皇上颔首答应。

但因为这个事情,她娘当年没少被人弹劾,都说她当街杀人凶横残暴,目无朝纲。都是文官的老套路了,他们早就看不惯这位女元帅了,恨不得眼睛黏在她身上,天天逮着她娘身上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一点点的瑕疵,便不要命的弹劾。

不过林沉玉震惊的是,朝廷才禁这东西几年?就有人皇城里头公然取血?

她气性一下子上来了,一把撇断旁边的柴火棍子:

“荒唐!茹毛饮血是什么道理!你告诉我,是哪家的娘娘还未开化!我倒要找她理论理论!今儿敢喝人血!明天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顾盼生有些猝不及防,他似乎没有想到,林沉玉会为了自己动怒至斯,他本是想惹起林沉玉怜香惜玉的心思,没想到却勾起她火气来,他赶紧打断话题:

“已经没事了,师父不必动怒。”

“我怎么能不动怒?你不要怕,老老实实告诉我是哪家娘娘,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

“不是的,是那位庄娘娘,年前已经走了……”

“怎么走的?”

顾盼生菜剁好了,刀锋一扫将菜馅收到一起,他盯着刀锋,并不看林沉玉。刀锋上映出他的眼,黝黑而深沉,即使是温暖的厨房灶台边,他的眼瞳里也映不上半点温度。

和他的眼神相反,他的声音又柔又缓,仿佛说着什么甜蜜的回忆:

“深秋后下了场雨,雨后地滑,她在潭边走着走着……落水死了。”

顾盼生掀开锅盖,热气扑面而来,热水沸腾黑黑圆圆的锅里,锅里咕噜噜的冒着气泡。

林沉玉的话打开了他的记忆,那些个尘封的事情又回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