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闻峋,落到今天这种地步,是你咎由自取。

但他心里又难以自抑地回问,如果当初他不那么做,如果当他发现真相的时候没有将怒火全都对准姜渔;如果他理智一点,没有当着姜渔的面掘开闻淙的坟;如果他没有在闻淙的灵堂里那样残忍地对待姜渔,把姜渔逼到绝路

甚至,哪怕他就是这样放弃尊严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自欺欺人地过下去,那么,他和姜渔是不是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早该想明白的,至始至终,他想要的只有姜渔,只要姜渔肯在他身边,只要姜渔肯永远像那样甜甜地对他笑,对他软声撒娇,那么其他一切都无足轻重,他可以放弃任何东西,家世、地位、财富、名声、甚至尊严,因为和姜渔相比,这些全都不值一提。

可万事没有如果,也没有早该,人本性如此,愚蠢而自负,总是要等到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一面破碎的镜子,就算后面再怎么费尽心思地拼凑,也不可能再回到最初的模样。

浴室里的暧昧声响还在源源不断地透出来,如同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的魔咒,每一声都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一刀刀刺穿他的心脏。

无边的漫长夜色中,闻峋痛苦地捂住了脸。

泪水从他指缝中涌出来,接连不断,似没有尽头。

褚弈一直到中午才回来,他进屋时姜渔已经起床了,正窝在沙发上抱着小兔子追剧。

男人身上带着一身汗意,脸上和手臂上有些红红紫紫的伤痕,头发也乱乱的,颇有几分灰头土脸。

姜渔随意地朝他投过来一瞥:“回来了?东西买齐了吗?”

他今早上起床时发现褚弈还没回来,就给他发消息,让他在外面顺便买些给小兔子吃的东西,一起带回来。

褚弈把手里提着的一堆东西搁在茶几上,原本每次一回来就要迫不及待地贴姜渔身上的人,这次只是闷闷地回了声“嗯”。

姜渔看着他脸上的伤,问:“你去哪儿了弄成这样?”

褚弈别开视线:“没去哪儿。”

顿了顿,又闷闷道:“你不是不关心我去哪儿吗。”

昨天他离开的时候,姜渔别说问,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下一刻,一个清脆的巴掌“啪”地一声扇在他脸上。

姜渔漂亮的眉眼带了几分少见的凌厉,冷冷道:“你甩脸色给谁看呢。”

厨房里正在准备午饭的闻峋和徐晏书见状,都默契地不发一言,埋头做自己的事。

褚弈要是被姜渔讨厌,受益的自然是他们。

男人身材高大宽阔,比纤瘦的少年高了整整一个头,胳膊比少年大腿都粗,可他站在姜渔跟前,却像一只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下来的大型犬,一身结实勃发的肌肉成了摆设,垂着头,话都不敢说一句。

姜渔说:“你要是那么不愿意和我说话,还回来做什么,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褚弈脸上终于带了几分慌张,他声音发紧,急得说话都有些磕巴:“我、我没有不愿意和你说话。”

他盯着姜渔脖颈上新鲜的吻痕,以及珠玉似的耳垂上,被人刻意印下的深刻咬痕,看得双目发红,气息粗乱。

褚弈有些难堪似的别开脸,闷声闷气地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徐晏书亲近,你明明是我老婆。”

男人眉眼浓烈深刻,眉骨高耸,金瞳凌厉,长相天生带着一股凶戾,看上去像只十分不好惹的狮子。可每当面对姜渔,他却成了个单纯憨直的大男孩,心里根本憋不住事儿,一问就全招了。

姜渔心里也知道褚弈这种性格,其实客观来讲,褚弈虽然有时候看着蠢了些,但对他的爱意热烈而直白,从无坏心,不像其他几个,一个比一个奸。

这么想着,他心里也难得有几分心软。

姜渔白葱似的手指抚上男人带着伤痕的侧脸,声音轻软:“可和他比起来,我和你才是最亲近的呀,你自己数数,你是不是在这里住得最久的,嗯?”

少年的手指又细又滑,触感仿佛柔软的丝绸,还含着若有似无的香气,褚弈被他这么捏着下巴,身体都无意识地微弯下去,好被姜渔触碰得更多一点。

他望着姜渔柔嫩的唇瓣,喉结上上下下地滚动,目光直勾勾地从少年身上舔过,也不知道把这些话听进去没有。

姜渔轻轻叹了口气:“褚弈,不要让我为难,好不好?”

褚弈喉结吞咽一下,半晌,闷闷地说:“好。”

姜渔便盈盈地笑起来,他的手轻轻摸了摸褚弈的脸:“好乖。”

褚弈却在他要收回手时,趁势抓住了他的手腕:“老婆,我受伤了。”

姜渔:“嗯?”

他当然看到了,他又不是瞎。

褚弈:“所以,你要给我擦药。”

“你怎么又去和人打架。”姜渔的声音里含着微微的埋怨。

褚弈着急忙慌地解释:“不是打架,我是去拳击馆打比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