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排队的人哄堂大笑,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眼冒淫邪地盯着她们俩,仿佛她们没穿衣服似的,口中净是“妓女还问这些?你女儿就等接你班了”此类的话。

姜离恶狠狠地盯着那个男人,她看到林丽女士的脸涨得通红,身子又低了几寸。

好在瞎子没表露什么,他问了姜离的出生时辰,用完好的一只眼一寸一寸打量着姜离,看的姜离只往林丽女士身边躲。

林丽女士抓住她没让她动。

瞎子看完了却摆摆手,示意下一个。姜离感觉林丽女士顿时僵住了,她松开手把钱往瞎子那一塞,就恢复平日里姜离最熟悉的模样。

手往腰上一叉。

“您可别嫌少啊,是嫌我们这钱脏吗?”

后面的事姜离记不太清了,她光记得林丽女士挺直了腰牵她回去,走到空无一人的小巷默默落泪的模样了。

是妈妈为她流泪呀,怎么能印象不深刻呢?

在生机急速流逝,生命最后的时刻,姜离还是想着林丽女士。

林丽女士在算完命回去后,让她跪在凹凸不平的搓衣板上,跪了好久好久,把姜离一身掐得青肿,让她两天一夜滴水未沾。

就为了让姜离记得那几个字。

“不要认命。”

毕竟瞎子说的,“你这女儿,命里注定没有男人活不成,命轻,接不住福气。只有一线渺渺生机,可能贵不可言。”

妓女的女儿,能贵到哪里去呢?

林丽女士只有让她把“不要认命”这几个字记得深刻,再深刻一些。

细数这二十一年,姜离觉得自己还是幸福的。

毕竟她有林丽女士。

妈妈爱她,她也很爱很爱林丽女士。

虽然她从来没有当着林丽女士的面说过“妈妈,我爱你”。

如果能重来就好了。

姜离眼睛一闭,露出了安详的微笑,世界坠入黑暗。

唯有胸口处的菩提叶散发着微光。

“公主,公主,醒醒……”

姜离半梦半醒间,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阵小声的叫唤声。

她皱着眉,很是抗拒醒来。

许久没梦到,林丽女士入她的梦来。

姜离挣扎了许久,回味了梦中的一切,最终不得不在叫唤声下,睁开了双眼。

她盯着眼前的小太监,还有小太监来福身后古色古香的摆设。

是呢,这是姜国,不是二十一世纪。

她是姜国的长公主姜黎,不是那个妓女的女儿,不是那个明明有大好前程又沦落风尘,张开腿一身雪白皮子任人压一口朱唇任人尝的姜离。

可她就是想当姜离!

凭什么?穿越这样离奇的事情都发生了,就不能让她重生,送她回有林丽的世界吗?

这什么破金枝玉叶谁爱当谁当!

一股来自体内控制不住的暴虐涌起,姜离咬紧牙关,好不甘心。

前几日,她一醒来,就成了这姜国唯一的公主。

命好吗?——一来姜国君主驾崩,王后不堪受辱被逼自尽。

幼弟下落不明,玉玺也随着消失不见。

于是姜离一介孤女,便成了粘板上的肉,任人拿捏。

血脉高贵又怎样?拔毛的凤凰不如鸡。

姜离强忍住心中的戾气,淡声道“外面现在情况如何”?

来福盯着圆圆的杏眼,觑着她的脸色,像猫儿似的细声细气。

“边关沦陷,王后所在林家尚无动静,西北侯率领四万兵马已向王都攻来,程相暂时代为摄政。”

姜离闻言冷哼一声。

她还记得她刚从姜黎身上醒来时的情景。

嗓子眼好痛,身子也沉甸甸的,没有力气,喘不过气,她以为是来到了地狱,使劲挣扎,好不容易睁开眼,却看到长得跟林丽女士很是相似,衣着华贵头戴凤钗的宫装妇人正用力扼住她的喉咙。

见姜离睁开了眼,慌乱之下又加了把劲。

姜离来不及细看,模模糊糊感觉似有男子一声怒吼,吓得妇人放开了手。

她就又晕了过去。

据来福所言,男子就是权倾朝野的程相,宫装妇人是这具身体的母后,姜国的王后。

多讽刺呀,杀她的反而是血脉至亲,救她一命的,是世俗意义上的敌人。

说实话,姜离宁愿不要被救,就让她和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那个金枝玉叶的公主一起香消玉殒。

多好。

可偏偏没有,她被囚禁在这冷冰冰的宫殿,就一个小太监像一只小狗似的,舔上来,还愿意伺候。

其余宫人都避之不及,自寻出路去了。

毕竟王后没了的那晚,宫人的血浸透了坤仪宫前的白玉阶。

为什么呢?

姜离看着面前一身青衣的来福,瞅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脸蛋圆圆的,没有一丝阴柔,眼珠子漆黑又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