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哥是朔风国的人吗?”段辰的视线在一个个木牌上扫过。

凌景逸没有直接回答段辰,他只是掀开布帘,抬脚往里走近了几步。世上何人不知,现下的江安已经是邓铭鸢的天下了,能在此处祭拜过往故人的,想必也只有他了。

段辰心中明白,礼哥如此费劲心思,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潜心谋划,想必为的就是替他的族人复仇。

可是这一切,都不应该让无辜的百姓承担。

礼哥…礼哥,这个称呼在离开慈幼堂时就已经消失了,邓铭鸢,也不过是伪装的面具。剩在这个世上的只是荜时礼。

段辰的目光看完所有的木牌,最终落在了其中一个上。木牌上俱写了荜时二字,想来这就是朔风国人的姓氏。

就在这时,段辰手臂上突然握上了一只手,他转脸看去,见凌景逸眉目深沉,似乎是在倾听着什么。

脚步声响起,很轻很轻,但还是能够听见。有人来了。

凌景逸带着段辰转而躲到了角落处,此处高墙竖起,甚至连光也照不到,一片阴影投下,正好挡住了他们的身形。

脚步声越来近,同时越来越响。

段辰的耳朵贴在高墙上,想要听得更清楚些,他感知到那人踏入房间内,一点一点的好像是往桌台的方向去了。

过了一会,熏烟屡屡飘散而来,房间内顿时氤氲了不少的浓香。段辰露出一只眼睛,厚重的布帘后是熟悉的身影。

方才段辰与凌景逸谈论之人,此刻正站在桌台前祭香。他拜了三拜后,就将长香正正放入铜台中。段辰适时将眼收了回来,他后背靠在墙上,眼睛盯着前方,连呼吸都是一下慢过一下,段辰耳边听着地上的脚步,同时于心中默想,。

直到房间内再无任何声音,他们二人才从墙后出来,铜台中的烟还在燃烧,灰烬在尽头处掉落,滚在了地上,碎成了粉末。

凌景逸视线回避过段辰,最终看向他们来时的那一扇门上,“走吧,该回去了。”

天约莫快亮了,想必礼哥会来找他,若是被他发现自己不在房间内,怕是会生出许多祸端来。

段辰首先学着凌景逸的样子,探手去够那石块,石门在他的推动下,果真如方才那样缓缓打开。回去的路上,虽是上台阶,两人却是走得很快,本就不长的道路,不一会儿就到了尽头。

就在段辰伸手去退那小木门时,他的手腕却被捉住了,“你怎么想到?”凌景逸拉着段辰的手,他站在段辰的身后,此刻低一截台阶的他,正好与段辰平视。

“我想先回房间,等下邓铭鸢应该会来找我。”段辰转头回道。

凌景逸看了一会儿段辰的眼睛,从他的眸子中,凌景逸能见到底下的清澈,像颗碧透的珠子。随后,他松开了段辰的手,回道;“好。”

两人从木门中出来,天已接近蒙蒙的亮,地上残留着还未干去的水痕,空气中俱是雨过天晴的清新。

“从原路走回去吧,还记得吗?”凌景逸在段辰身后停了下来。

段辰回过头,见他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你去哪?”

凌景逸笑了笑,“我得离开,天要快亮了。”段辰忍住向凌景逸走去的冲动,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掌,随后说道:“路上小心。”

说完,段辰强行转过自己的看向凌景逸的眼神,明明天上没有雨,段辰还是用手抱住了头,踩过地上的水坑,跑了起来。

寂漫的石阶坑洼,雨水盛在其中,粼粼地倒映着波纹。段辰顺着原路返回,脚步直直踏入,溅起飞滴的水珠。

长袍下端浸湿了大片的深色,段辰力感衣襟沉重,蓦地反应过来后,他眼眸一怔,赶忙抬手拉了起来。

手指柔柔地摸过,指尖立即被一片冰凉沾染。

还好…还好只是湿了一点,不脏。

段辰嘴巴撇了撇,眼框渐渐蓄上了些微的红色,只一瞬,那即将就要溢出的汹涌,就压了下去。

远处天光一线,逐渐升起的亮日,冲散了昨夜那场瓢泼的雷雨,段辰抬头望去,面上不再是细细扑来的水丝,而是带着温热的晨光。

长街好些地方已近干燥,段辰踮起脚尖,小心踩过。他的步子迈地很大,几下就已至尽头,段辰一手扶着城墙,犹豫了会,随后试探地转过头去。

眼前望不到底的笔直,长道孤零零地坐落在皇城之中,周遭静然的一片,似乎能听见风呼啸着刮过的声音。

凌景逸消失在了身后,段辰的目光不管怎么找寻,却也是看不见他的任何踪迹。就像昨夜那般毫无征兆地来,又没有任何预兆地离开了。

许是绕进墙角的一个隐蔽角落,推开藏匿于此的小门,去往皇城外了吧。

看了一小会,段辰就收回目光。

天色不早了,段辰脚下步伐加快,他忆着昨夜的路,穿行过檐下廊道,视线所及之处已能见到院落,段辰走得速度反而慢了下来。

一改方才有些焦急的面色,段辰在路上闲庭信步,就像只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