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花年轻时候虽然参加过妇救会、民兵连,可她当时不识字,只负责出力不管文化宣传,也没人逼着她学习。

后来她倒是跟着陆老爹学识字,学的也是传统文化以及日常用词。

前几年运动的时候倒是学过一些语录。

她并不是好忽悠的,但她本身有时代限制,这年头大家都信鬼神,尤其儿子出意外让她心神大乱,有点六神无主,去世的公婆都能求,祖宗也能求,菩萨、关公都能求,多求一个马克思怎么了?

求了!

供了!

方荻花信了!

她虽然看不清林姝,但是感觉林姝整个人在发光!

“卟滋卟滋……”外面传来老头子的暗号声,他正着急呢。

眼疾

相信林姝说的以后,方荻花被隐痛捆住的心就松了绑,登时舒坦轻快起来,呼吸都顺畅不少。

这些天她一直紧锁的眉头都舒展开,小声叮嘱道:“这事儿我和你爹知道就行,其他人谁都别说,亲家也不行。”

正合我意。

林姝点点头,“娘,你放心吧,要不是你过来烧纸,我连你和爹也不会说的。”

方荻花见林姝不像过去那么没脑子便放心了,她让林姝早点睡,自己把纸灰扫了回去和老头子嘀咕。

陆老爹在自己屋烧完纸,等老婆子出来一起去给爹娘祖宗上坟呢,结果听见老婆子和儿媳妇嘀嘀咕咕,他一个公爹自然不能去儿媳妇屋也不好偷听,却也着急。

这会儿看老婆子回来,他立刻拉着方荻花的手,“花儿,讨论啥呢?”

方荻花先将林姝的话复述一遍,“他爹,咱三儿没出事儿呢。”

陆老爹缓缓点头,“绍棠媳妇编不出这些,也没人教她,我觉得可信。”

林姝的改变他们都看在眼里,她真的和从前判若两人,如果不是撞邪那就是这样了。

这种能通神的事儿他们是深信不疑的,自己不能不代表别人不能,活了这么大年纪他们也见过各种稀奇的事儿。

陆老爹还记得自己四五岁上总在路边看到一些低着头捂着脸的人,别人却看不到。

等他大一点,家里老伙计说土匪坐地炮曾经在那里杀过几十个百姓,后来坐地炮下山抢劫被人在路上弄死了。

老伙计说坐地炮肯定是老爷子带着大爷和伙计们干的,还说因为他八字轻所以能看到那些人,而那些人低着头捂着脸其实是保护他的,若是看到他们的脸,他肯定就傻了。

当时陆老爹并没有多信,因为后来他就看不见了,可他娘的确让人给算命然后给他娶了八字重的媳妇。

现在他也信了!

方荻花竟然笑了一下,“咱还怀疑她精神不好。”

原来不是精神被刺激出问题,也不是被三儿附身,而是跟那些仙家一样能出马了呀。

当然这话老两口会烂在肚子里,可不能随便说免得惹麻烦。

其实哪怕现在不少村里也有人宣扬自己能通灵、请神上身、出马之类的,也并不是人人都会被收拾,毕竟乡里社员们有这方面的需求。

当然,都得低调就是了,偷摸搞搞。

信了林姝的话,老两口一下子卸掉压在心头的大山,轻松愉悦起来。

方荻花又把死记硬背的几个书名说出来,“老头子,你知道不?去哪里买?”

陆老爹点点头,“知道,当年大哥带回来一本,后来回家探亲也落下过一本。”

老两口之前刚翻箱倒柜过,正好翻出一本没了封面的陈旧泛黄的《宣言》和一本《毛选》,但是没有那个《资本论》。

陆老爹:“如此,非去县城新华书店买不可。”

方荻花:“那咱明儿就去买。”

陆老爹:“我看行。我先净个手,咱这就拜读一下宣言。”

方荻花立刻给他打水,还拿珍贵的肥皂给他搓了搓。

擦干手,陆老爹恭敬地捧着宣言翻开扉页,低声地诵读。

他读一句,方荻花跟着读一句。

两人虔诚而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隐秘而至高无上的事业。

心诚则灵!

过了一会儿,方荻花小声道:“他爹,那纸还烧不烧?”

他们之前怕三儿没了,要给他烧些纸钱当路费,还怕他缠着林姝,想让他来找爹娘,又怕林姝被宋春芳那些混蛋口业搅和得魂儿不稳当,想烧纸让炕奶奶保佑她平安来着。

现在三儿媳说她看到马神仙,精神没问题,三儿也没事儿,那这纸……

陆老爹:“求神最忌三心二意,不能既要又要,咱既然信马神仙,那这些就烧给爹娘祖宗们吧。”

爹娘他们不信马神仙,那还是要烧纸供奉的。

没毛病。

陆老爷子这人自小比较随性。

他小时候读私塾也读了不少书,多数都是跟着兴趣看,他并没有传统老学究的束缚也没有受新学校强烈的启蒙灌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