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刑室里,只有谨妃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喘息之声。

忽然,有“吱呀”之声传入她的耳中。再然后,就是脚步声由远及近。

谨妃抬起头来,就见两个身着飞鱼服的年轻男子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她的目光落在走在前头的那个男子身上,唇边勾起了一抹笑:“蔺指挥使,接下来是什么?夹手指,还是针刑?”

蔺由轻笑了一声:“谨妃娘娘看起来柔弱,骨头倒是硬得很。”

这一日一夜的刑罚过去,都不曾吐过口,只坚持称自己对什么都不知情。

什么辛三,什么恐水症,她一概都不认。

谨妃“啐”了一声:“骨头硬?本宫只是不想被你们屈打成招罢了。”

蔺由脸上的笑容不变:“可惜了,您身边的两个大宫女,却没有这样的骨气。”

谨妃的面色出现一瞬间的错愕,继而,就听她道:“蔺指挥使不必诈我。”

蔺由睇了她一眼,道:“信芳,给谨妃娘娘看一看,佩兰和饮露两位姑娘的供词。”

“是!”陶信芳应了一声,上前几步,然后从袖中取出厚厚一沓纸,一一在谨妃面前过了一遍。

他速度太快,谨妃只来得及匆匆瞥过。

然而就只是这匆匆一瞥,却已经足以让她脸色大变。

“我若是娘娘,就会乖乖把事情都交代清楚。”蔺由在刑房里踱着步,他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如同唱和一般,在刑房内响起:“我听闻,晏氏一族待娘娘不薄。娘娘当年未出嫁时,在家里也是千娇万宠的。”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

谨妃的头低低垂下去,头发也全都翻了过去,挡住了她脸上的表情。

蔺由唇角勾了勾,继续说道:“如今,连累的一家子都背着反贼余孽的罪名赴死也就罢了。娘娘如何忍心,亲娘兄弟在临死之前还要受一遍武德司里的酷刑?”

谨妃还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蔺由叹息了一声,语气低沉:“我听闻,娘娘幼弟家的小儿子,如今才不到三岁。这么小的小人儿,械、镣、棍、拶、夹棍,也不知撑到哪一桩刑罚时,才会彻底没了气息。”

话音落下,谨妃猛得抬头,怒吼了一声:“蔺由!”

蔺由停下脚步看向她:“臣在。”

谨妃盯着他看了半晌,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却比哭还难看。

然后,是“啪嗒”声接连响起。

片刻之后,她声音里带了哽咽:“我说。”

蔺由再度勾了勾唇,道:“信芳,谨妃娘娘这里,就都交给你了。”

陶信芳拱手行礼:“卑职领命。”

一刻钟后,谨妃的一应供述都被记录在案。

陶信芳起身,正要往外走时,忽然就听谨妃开口:“大人姓陶?”

陶信芳道:“是。”

谨妃问:“冷宫里的陶庶人,不知大人可认识?”

陶信芳不语。

谨妃笑了笑,道:“看来本宫猜对了,那位陶庶人,的确与大人有些干系。陶庶人是大人的姐姐,还是妹妹?亦或,是同族的姐妹?”

陶信芳道:“此事与娘娘无关。”

谨妃道:“陶大人,陶庶人明明是无辜的,却被陆昭霖狠心打入冷宫。你身为她的亲眷,不思为姐妹报仇,却甘为陆昭霖的走狗。午夜梦回时,你扪心自问,不会觉得心虚愧疚吗?”

陶信芳冷冷瞥了她一眼,道:“娘娘不必挑拨。臣对陛下的忠心,不会因为这么三言两语就有所动摇。”

说完,他直接转身出了刑房。

狗嘴吐不出象牙

两刻钟后,供词就摆到了的陆昭霖面前的桌案上。

陆昭霖一页页翻过,口中喃喃:“原来晏氏早就和端王有了私情,却偏偏被父皇指给朕,成了朕的侧妃。”

紧接着,就是一声冷嘲:“她也不想想,若是端王当真爱重她,为何不去向父皇请旨,请父皇收回成命。”

毕竟,当年先帝指婚时,端王还是先帝面前最受宠的皇子。

若他当真去请旨,先帝骂过罚过之后,最后还是会把晏氏赐给他。

再往后翻,陆昭霖眼底的阴霾愈发深重,翻到最后一页时,他皱眉抬眸问道:“康和的事,她没有认下?”

这供词里,谨妃主仆三人,承认了她们与先端王余孽勾结,谋害宫里的皇子公主。

这其中,包括大公主和二皇子之死,包括江庶人早年的小产一事,包括避暑行宫里四皇子从假山上坠落一事,包括静熙园里太后生病一事还有园子里的流言之事,也包括最近大皇子落水的事和三皇子的小狗患上恐水症的事。

陶信芳道:“回禀陛下,晏氏主仆三人都说,康和公主一事不是她们做的。”

陆昭霖放下供词,手指在桌案上敲击。

对晏氏来说,那么多桩罪名都已经认下,隐瞒下康和一事,根本毫无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