阗资把熟醉蟹放在蒸笼热过,先拿出两只给她。

“里头还有,吃完我再给你拿。”阗资说过话,就动手给她拆蟹,刚打开蟹盖,胡笳就把蟹抓过来,低头快速扒了蟹尾,揪掉蟹腮,语气轻快说,“大闸蟹就要自己吃,你掰的没我掰的好吃。”阗资笑着应了一声,帮她捻去最寒的蟹心,用湿纸巾轻轻擦了擦手。

醉蟹的味道很好,膏脂香浓熟软。胡笳小口小口抿着。

“好吃么?”阗资帮她烫了碗黄酒回来。

“好吃。”她的回答一向简单。

阗资笑说:“那就好。”

“盯着别人吃饭很不礼貌。”胡笳瞄他一眼。

“对不起。”阗资收敛起眼神,脸上还是带着温柔的表情。

“干嘛老说对不起,好怪。”胡笳哼了声,又看了眼阗资碗里寡淡的汤水,“怎么光喝汤不吃东西?你带了大闸蟹回来自己不吃么。”

阗资说:“在上海吃够了。”

“好吧。”胡笳耸耸肩,“你好像是那种看别人吃饭比自己吃饭还开心的人。”

“听上去好绕。”阗资被逗笑了。

胡笳白他一眼,“夸你你都不懂,我说你是好人。”

走前,阗资让胡笳把剩下的大闸蟹都带回家。

“男妈妈。”胡笳嘟囔一声,阗资送她进出租车,耳朵偏了偏,没听到。

“你说什么?”他又问她。胡笳不高兴再说,只轻轻扬起头和他说,“再见吧。”

“明天学校见。”阗资笑着回了句。在清爽的灯光下,他的睫毛的阴影仿佛是柏木的淡淡树荫。

他心想他们不要说再见,而要说明天见。

胡笳回了家。

李慧君躺倒在沙发上,眼前摊了好几张店铺招商的广告。

“过来吃蟹。”胡笳把蟹放在桌上,和她说一声,“别看了,蟹冷了就不好吃了。”

李慧君歪过头,朝她扫过一个眼神,“哪里来的蟹?你买的?还是又搭上什么人送的?”

“给你吃就吃,哪儿那么多话。”胡笳懒得搭理她,眼光看到李慧君手里的招商广报又觉得头大起来,“看这种东西干什么?你又要去搞什么投资?四十多岁的人了,对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没点数么?”

“管好你自己。”李慧君冷哼一声,裹裹身上的睡袍,从沙发上起来。

李慧君嘴上跟胡笳互不相让,吃起东西倒贪馋,李慧君对着大闸蟹看了一会儿,用手摸摸高而肥厚的蟹壳,转身去厨房切了点姜末,就着醋吧唧吧唧吃起来。胡笳在边上坐了会,过去把茶几上的招商海报收了。

李慧君嚷起来:“别丢啊,我要看的。”

胡笳蹙眉,“你又要搞什么?上次吃的亏还不够?这次又是谁让你投资?”

去年这时候,李慧君被王阿云忽悠过去买理财产品,亏了五万。李慧君听胡笳提到这件事儿就跟被她踩了尾巴似的,“你一小孩子懂什么?少给我在这说七说八。”李慧君翻个白眼,胡笳顶上去,“说话底气这么足,别人听见了还以为你是什么金融大亨呢,哦不对,你身边确实有个戴劳的大佬——”

知道胡笳在损麦亚闻,李慧君火起来了。

她咬碎蟹腿,狠狠拧起眉,“你还没完了是吧?麦亚闻怎么你了。”

胡笳抱着手臂,眼光冷淡地看着她,“没什么,就想提醒你,别到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母女俩又对峙起来。李慧君瞪了她一会,扭头继续吃蟹,嘴巴咔叽咔叽,动作泄愤,胡笳没再理她,转身回了房间,摔上门。客厅静了一会,李慧君听到胡笳洗澡的声音,这才放心,重又拿起广告。

她低头嘬吮着蟹肉,眯起眼睛看广告。

国庆结束,又上学了。

所有人都带着一股浓浓的倦怠。老师疲惫,学生更煎熬。

临中安排了突击考试,打得人措手不及,几天过去,各科成绩放出来。胡笳在总分上,上去了小三十分。可按着王富春给出的线,胡笳还是够不到双非。这几天的努力,好像是沙子融入海水。

“已经很厉害了。”阗资真心说。

“厉害个屁,”胡笳感慨,“羡慕你啊,学什么都轻松。”

天气已经冷下来,两个人坐在楼梯间,胡笳吃着变冷的饭团。

“嗳,”阗资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相同的话,他朋友盛家望也和他说过一次。

“其实有时候我会觉得有点不公平,”他慢慢地说,“每个人适合学习的科目都不一样,可能我就是恰好擅长这几门,也很幸运地碰上了,所以学起来很轻松。我付出的努力没那么多,每次考到高分都会觉得有点愧疚,感觉像是占了便宜。”

“听上去很茶,还凡尔赛。”胡笳笑骂。

“嗯,”阗资低低应了声,垂下眼,“其实是不公平的,我就是更幸运。”

“好烦啊,”胡笳恨得挠挠头,“就没有什么我很擅长的科目,专门拿出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