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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蓠憋住笑,朝店小二指的方向弯腰跑去。
到了茅房中,她扯出褡裢里的丝绸披风裹在身上,而后走到围墙边,踩着大石头踮脚一看,两个侍卫还在背对她喝茶。于是放下心,快步走入酒楼后虚掩的柴房,关上门,挪开墙角的柴堆,地上一扇暗门出现在眼前。
桂堂有四大厅六小厅,这里便是一个小厅的入口。
江蓠撬动墙上的机括,暗门无声而开,顺着陡峭的石阶走下去,在关门的把手上绕了两根头发丝。外头的光线消失了,眼前伸手不见五指,耳中传来溶洞里清脆的滴水声,凉飕飕的水汽染上衣角。
她从褡裢中拿出夜明珠,撒腿跑了十几丈远,前方亮了起来,有个白胡子老头坐在一张垫着虎皮的石凳上,望着棋盘左右手对弈,他身后又是一扇石门。
她抓着幂篱的纱巾遮住脸,走近了,从袖袋中摸出一枚金桂花的扇坠给他看,压低声音:“我才从省外考完试回来,有要事禀报,听说秋堂主去京城了,想见总司簿。”
代笔入堂都易容,有时也变声,守门的老翁看了眼桂花坠子,“司簿也不在,五日后或许要开霜降大会,你会上说吧。”
“今年要开会?”江蓠皱眉。
霜降大会是总堂极重要的一个会,不是年年都有,开前由专人在城中各处做上标记通知。赚得盆满钵满的年份,堂主就给各司发红包,利润差或当年出了意外,堂主和几个司主就要训话,捆了犯事的人上台作反例,让众人引以为戒。作为甲首,江蓠也曾在大会上向各位代笔传授过科举经验,拿过二十两银子、八袋米和十斤肉的秋赐。
老翁走了一枚黑棋,“这几天堂内传的,说秋堂主要宣布新规,因为最近永州来了个楚阁老,他当年会试被舞弊坑惨了,所以遇上舞弊查得极严,我们需谨慎些。”
江蓠道:“我要回乡下老家去,不能参加,司簿什么时候回来?”
这时老翁身后的门突然开了,走出一个背着昭文袋的年轻书生,也是个代笔,听到了说:
“司簿也要五日后回来。我刚听博闻司说入堂的路封了好几条,大家都要从金水桥那里进,还要点卯,谁不来就记名字。发的钱一年比一年少,过中秋就拿两包月饼打发人,还开什么会!我才不想见堂主那张老脸。”
老翁当没听到,继续下棋。
江蓠眼看今天没戏了,但得知了一个重要消息,便道:“多谢兄台和老先生了,我先回去。”
书生很配合:“ 我等你出去一会儿再走。”
她沿原路赶回,心里估算着时辰,出去时特意看了把手上的头发丝,还在原处。
提着裙子回到柴房,房中依旧寂静无人,只有檐上的鸟儿在叫。江蓠这才松了口气,解下沾了水的披风,揉成一团塞回褡裢,然后钻进茅房百无聊赖地蹲着。
过了一会儿,瑞香焦急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都半柱香了,少夫人还没出来,都是我不好……”
门一震,江蓠在里头喊:“别踹门,等着。”
然后磨磨蹭蹭地出来洗了手,见三人面色尴尬地站在外头,她叹了口气,“回府吧。”
回府正赶上晚饭,楚家除了逢年过节聚在一起吃,平时都是厨房做好了,分盛出来送去各房里。江蓠在酒楼吃了个半饱,一看又是那些甜腻腻的菜,什么冰糖肘子、桂花糖藕、松鼠桂鱼,就勉勉强强吃了一小碟加了姜醋的拌黄瓜和半碗白饭,孤坐房里,感到人生无望。
两个竹筐的糕点都抬去主屋分了,还剩一筐,她随手抓了两包,一包是玫瑰饼,一包是条头糕,毫不犹豫地选了最甜的那个,叫瑞香端去书房。
楚青崖这两天都在书房埋首办公,连吃饭都不出来,她莫名觉得他有意疏远她。
……反正不是良心发现,让她将养身子。
下午走了两个时辰路,她的腰又开始酸痛了,沐浴后躺在床上让瑞香捶背,没一会儿就听春燕在外面叫:“少夫人,不好了,少爷出疹子了!”
江蓠从床上坐起来,“怎么回事?我这就过去。”
春燕也是听说的,给她披上外衣,还没走出小院,前面几个缁衣卫抬着一张榻匆匆赶来。
江蓠看到榻上双目紧闭的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没事吧?
会不会死?可不能啊!
案子还没结,若是换了个官来查,就前功尽弃了!
“夫君,你怎么了?”江蓠扑在床边,握住他的手。
缁衣卫把楚青崖抬到床上,抹了把汗,踌躇道:“夫人,您送去的糕点,是不是用酒做的?”
“哎呀!”
江蓠从竹筐里翻出玫瑰饼,放在鼻尖闻了闻,“没酒味儿啊?”
她仔细回忆,想起那铺子卖两种饼,一种是白面玫瑰馅儿的,一种是酒酿和的皮,当时她胡乱拿了好几包。若是酒酿的,其实闻不大出来,尝着也是齁甜齁甜,和其他糕点没差别。
江蓠知道自己闯祸了,脸色苍白,“他这样会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