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理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在甘诺失去了原来的身份和光环之后,仍然无条件对她好的人。

他在她最困难的那段日子里保护过她,像一个真正的骑士一样。

破产的遭遇磨平了甘诺身上的很多棱角,她被迫学会了收敛自己的公主病,不给人添麻烦,不索取,不做要求,做一个不能更乖巧的女朋友。

但陆子理终究也还是离她远去了。

晚饭后,众人一齐离开酒店去江边观赏苏语乔的生日礼花,甘诺就和荆琸留在了空荡荡的酒店里。

“我确实对你有好感,但是你不用那么担心,我还不至于会做出不顾意愿强迫人的事。”

荆琸在吧台边对她坦诚,修长手指玩弄着雪克壶,像在变魔术。

“我们也是正经人,又不是禽兽。”

甘诺抬起纯净得像琉璃的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自己刚刚的过激行为好像很冒犯人,但现在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析别人的话里的内涵了。

刚刚陆子理走之前又给她喂了一次药,本来她是无法习惯在这种陌生的场合没有熟悉的人陪在身边的,但陆子理走的时候,药物作用下她情绪异常地镇静。

甚至,她觉得自己再也流不出眼泪了,哪怕再难过,也只是心脏沉沉坠坠,向着深渊滑落。

那里没有曙光,只有一个模糊的黑暗念头,像有毒的苹果在引诱她吃下。

她一直知道自己很漂亮,不是吗?

甘诺略微思索,开始反向观察面前的男人。

荆家大少爷,长相七八分,算得上英俊潇洒,家中同辈只有几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兄姊,对他的地位构不成威胁。

唯一的缺点就是换女友换的勤快了些。

但这也无所谓,欢场上的关系都是互取所需,客户多只能证明荆少爷的确服务优秀,财力过人。

她审视得很专注,以至于荆琸都有点不自在起来。

这姑娘虽然被其他人形容得那样落魄,可实在美得异乎寻常,性格也率真挠人。

荆琸觉得说不意动才是假的,但凡有眼睛的男人,今晚谁不对她见色起意呢?

他挑眉轻笑:

“之前那么不情愿,怎么这下胆子又大了,敢这么盯着我看?”

甘诺想了想,“因为我发现,荆少爷其实是很温柔的人。”

晏和玉折返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年轻的男女坐在吧台边,互相都把对方看害羞了。

玻璃顶夜色穹顶,星空漫寂,四下无人,酒不醉人人自醉。

晏和玉停在了门边,背后的衬衫因为一路回来走得急,微微被汗渗透,他扶着门框,手指微拢。

吧台的吊灯下,女孩子悠悠晃荡双腿,对面前的男人不经意地展露出明媚笑靥,姝色俏丽,眼映星河,如一场绮丽的幻梦。

短暂的聊天后,荆琸主动提出搀扶着甘诺去楼上休息。

她脚踝有伤,每走一步都痛得冒冷汗,好不容易走到大厅的门口,撞见地上一道笔直修长的影子。

甘诺睁圆了眼,讶异地抬起头。

看到了一个绝不该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现在不是应该在江滩和其他人一起看烟花吗?

秀雅精致的男人单手揣兜,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也没有做任何解释,似乎是若有所思了下,向她伸出手道:“我送你上去。”

话音才落,甘诺还没反应过来,鼻尖闻到一阵凌冽的冷杉气息,紧跟着身体一轻,竟然直接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好小一团。

晏和玉微愣了下,她比他估计的更瘦削,捧着女孩子柔软的身体,感觉像是捧了一束娇艳的玫瑰。

她面露错愕,晏和玉怔然一瞬就收回神,不动声色地为自己的唐突找补道。

“苏语乔今天弄伤了你,我替她向你道歉。”

甘诺被他一开口又给震了一次,有洗手间的事情在前,她连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我是自己摔的。”

晏和玉眼底慵懒散漫的神色褪去:“但你是客人,在她的生日宴上受伤了,我们作为东道主有责任。对吗?”

甘诺佝缩着,只看到他弧线流畅的下颌,纤薄的唇瓣微动。

漆黑走廊内,暗香浮动,他清淡的嗓音像贴着她耳膜,甘诺看见自己泼墨的发丝纠缠在他一尘不染的白衬衫上,莫名多了几分不清不白……而她竟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反抗的意思。

晏和玉又道:?“而且我没看错,语乔刚刚确实踩到你了?”

甘诺倏地扬起眼睫,很是意外地看他一眼,他亦垂着如扇的睫毛,冷清,静默,在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沉默片刻,甘诺果然还是有点委屈地点头道:“你没看错……”

苏语乔踩她那脚有裙摆挡着,就是算好了没人看见,她告状也不会有人信。

她本已经打算咽下这个暗亏,没想到晏和玉居然如此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