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关心了。她能看出,建峰在叙述这一切的时候,除了要告诉她分家的经过和结果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诚切地解释和劝戒,让她接受这个结果。他说:“好儿不在家当,好女不在嫁妆。全凭自己挣哩!不能指靠老人”四妹子只是想了解一下分家的情况,而对结果却不甚重视。她嗤笑一下,说:“即就咱爸偏心眼,把三间上房和四间厦子全都给咱,又能怎样?那些房子是些什么好房呀!椽朽了,墙歪了,我还看不上眼哩!”建峰听了,惊疑地瞪起了眼睛。“你一会儿去给咱爸说,分给咱的那间上房(明间)咱不要,也不要大哥二哥给咱准备材料。”四妹子盯着建峰说。建峰眉头拧着,越拧越紧。她说“咱们自己盖。要紧的一件事,倒是该当立马给队里写一份申请,要求给咱拨划一院新庄基。”“钱呢?”建峰睁大眼睛。四妹子爬上炕,打开箱子,取出一厚迭人民币来,摔到建峰怀里:“我挨批判斗争,就换来这些钱”建峰捏着钱,却没有扭动指头去数它,久久地瞅着,泪花涌出来了。他的妻子,他的媳妇,他的这个四妹子,背着公家人,也背着自家屋里的老人和兄嫂,甚至背着自己,起早摸黑,做贼一样地贩卖鸡蛋,攒下了这么多钱!他不仅没有疼爱过她,而且冷言冷语地训斥她,怕她给他家惹下灾祸现在,他捏着这一摞大大小小的票子,手儿抖了,心儿也颤了。他猛然把刚刚爬下炕来的四妹子搂进怀里,贴着她的脸啜泣起来。四妹子一早爬起来,就走进四婶家里去。四婶三女一儿,女儿出嫁了,儿子上完大学,恋爱下一位女同学,在西安居家过日子。四婶在西安住了不到一月,就跑回吕家堡来,说她住在城里,顶困难的是拉屎,在那个房屋里的小厕所蹲不下去四婶一个人住了一院房,两间厦屋空闲着。她一张口,四婶就应承了,而且爱昵地打了四妹子一巴掌,说什么给房租的话,太小瞧她了,四婶说难得她来住,有个伴儿,也能拉闲话了。她立马动手打扫厦屋,指使建峰盘垒锅台。当她和建峰整整忙到天黑时,所有的家当都从老屋搬迁到村子西头四婶家的厦屋里来了。一切安置停当,她最后才收拾炕面,铺上苇席,铺上褥子,单子,今黑夜就要在这里下榻了。这里,远离那位家法甚严的老公公,她可以和建峰说话,可以说甜蜜的悄悄话,可以笑,也可以唱,再不耽心老公公训斥了。她从心底里感到解放了。她在他盘垒的新锅灶下点燃了麦草,沤出一股黄烟。风箱是临时借来的,锅也是借下的。她轻轻拉着风箱,心里舒坦极了。她在老家陕北没拉过风箱,那里全是吸风灶。她在公公的眼皮下拉风箱,心里总是很紧张。现在,她悠悠地拉着风箱,火苗一扑一闪,第一次觉得做为一个家庭主妇的自豪了。建峰蹲在锅台前,看看前边,又站起看看后边,问她吹风顺不顺。她不说话,只用眼睛回答他,妩媚而柔情:很好很好!一切都好极了!她温下一锅水,舀下一盆,让他洗一洗身子。他坐在矮凳上,吸着一支烟,说:“我累死了,先歇一下。你先洗吧!瞧哇,四妹子,你浑身上下抹得像个灶王婆了!”她关了门,与四婶隔绝了,四婶有早睡早起的习惯,已经睡下了。她脱了衫子,又脱了裤子,在电灯光亮里,脱得一丝不挂,在水盆里畅快地洗起来。“转过来,对着我洗。”建峰说。她依然背对着他,说:“你不怕冒犯你爸的家法吗?”一句话顶得建峰没法开口了。她痛快淋漓地搓洗着身子,已经明显肥胀起来的乳房抖颤着。她听见建峰走到她背后的脚步声。他讨好地说:“我给你擦擦脊背”“你不怕冒犯你爸的家法”“不许再提说那些话!”她听见一声吼。她被他铁钳一样硬的双手钳住了肩头。他把她猛然扳转过来。她看见他一双恼羞成怒的脸孔。她吓住了。稍一转想,她又喜了,从来没见过他的这一副凶相,倒是像个凶悍的男人!“不准再说”他紧紧瞅着她的眼睛,依然凶悍。她意识到自己几次三番的挪揄的话,惹恼了他了。她瞬间变得缠绵而又温柔,撒娇似地撅起嘴唇,眉眼里滑出并非真心挖苦他的忏悔,在他涨红的脸上亲了一口,就把毛巾塞到他的手里,昵喃地说:“要给人家擦背,还这么凶呀!我的三哥哥”夏夜的温热的风,吹动四婶家院子里的梧桐的叶子,嚓嚓嚓响,屋后坡崖上的蝈蝈吱吱吱叫。屋里刚刚刷过的白土浆水,散发出一股幽幽的泥土气息。“四妹子,再甭说那些话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