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翌日,只身一人去往寒潭。

佛在他离开后睁眼,垂眸望着他落在蒲团上的平安符,叹息道:“此劫难逃,避无可避。”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自百里轻舟执意嫁人后,花迟还未来得及与她好好说说话。

花迟的目光太过凄然。

百里轻舟遥遥回望,强撑着朝他一笑,有气无力:“哥哥。”

花迟将怀里的两三岁大的孩子递给唐烟,仔细帮他擦去脸上的血污,声音有些沙哑:“观御留我一魂在外,便是为这一日。唐烟,每月十四,别忘了去看看他。那儿那么冷,你记着替我多陪陪他。”

唐烟呆呆愣住,抱着孩子的手僵硬无比。

不等唐烟回答,花迟的脚尖便在被血染红的河面上轻轻一点,他纵身跃起,扑向琉璃灯时身体化成晶莹剔透的水珠。

“花迟——”唐烟几乎失声,仓促伸手却什么都没抓住。

百里轻舟瞳孔骤缩,水珠轻飘飘落在她的眉心,熟悉的气息在灵海中漫游,好似他在耳边低语:“盼儿,好好照顾自己。”

下一瞬,一股强大的力量夺走琉璃灯。泛着凉意的水珠子将百里轻舟团团围住,挡住水草侵袭。

“哥——哥哥、哥哥!”百里轻舟双眼红肿,哭喊不已。她将双手贴在水珠上撕心裂肺地喊着“哥哥”,却再无人应答。

风晚眼睁睁看着花迟变成一场暴雨,荡清大地上所有血水。那些凶残的水草在这场雨里变得格外温顺,在土地里生根发芽,开出满地的蓝色花朵。

他朝着雨滴伸手,双眼湿透。

琉璃灯碎裂,金色的光芒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驱散天际的乌云,露出那一轮金色的圆日。

时光倒转,万物复苏。

碎裂的尸骸重新拼起,浣衣的人重现于世,念河重归平静,好似方才只是一场幻梦。

大雨渐渐停歇,遍地的蓝色花朵开始枯萎。地上潮湿的雨水也在眨眼间干透,所有事物都恢复原样。

“咦?我刚想说什么来着?”河边拧着衣裳的女子疑惑地皱眉。

旁边有人笑着提醒道:“你刚才不是说你家那位连鸡都不敢杀吗?”

女子恍然大悟:“噢,对,我刚说这个来着,别说杀鸡了,让他捉鸡他都不敢!”

众人哄然大笑,你一言我一句谈笑风生,岁月静好。

百里轻舟站在河边,将雪耻递给唐烟。

唐烟垂眸望着那对狐狸样子的耳环,不禁双手颤颤,掩面而泣。百里轻舟悄然落泪,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好似这样一切就都没有发生。

她没有哥哥了。

带她下河捞鱼,教她诗书礼乐,授她法术,赠她嫁衣的哥哥。

拥渔窜过人群,飞快跑来,张嘴咬住百里轻舟的衣角:“阿娘!阿娘,我刚刚抓到鱼了,我们今晚别回去吃了,在外面烤鱼吧!”

松晏本就难过不已,见此情形更是肝肠寸断。他抬脚朝着百里轻舟走去,一句“阿娘”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像吞下了一块冰,尖锐的棱角划得喉咙发疼。

他好想抱抱百里轻舟,抱抱拥渔,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沈万霄倚在树上,半仰着头,颈间裂纹时隐时现。他浑身上下都汗湿,万般痛楚如涨水,从头浇到尾,烫的他体无完肤。

“沈万霄。”松晏回头,却只瞧见沈万霄离去的背影。悲痛之下,他胃里一阵痉挛,于是忍不住捂着腹部蹲下身子,痛苦地喘息着、哀求着:“你别走,沈万霄,别走”

可是沈万霄在他的乞求声里半步未停。

他忽然难以遏制地干呕起来,浑身上下都痉挛起来,心口鼻尖酸胀难忍。他哪儿哪儿都痛,金豆子银豆子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泪眼朦胧中,沈万霄的身影与梦里那个人重叠在一处,提着青灯,眼神冷漠:“我会杀了你。”

周遭景象忽然开始变得模糊,雪景流水揉作一团,扭曲着将百里轻舟吞噬。

“阿娘……阿娘!”松晏仓皇无措,焦急迫切地想要抓住她,伸手却只捞到冰凉潮湿的空气。

梦境分崩离析,数道雷电轰鸣而下,遮天蔽日。

松晏徒劳无功地挽留着梦里的人,泪水淌了满脸,狼狈不堪。天雷接二连三地劈在他的身边,割伤他的腰侧,但他像是毫无知觉,麻木的追向百里轻舟,追向拥渔,并不知该闪躲。

“松晏!”沈万霄疾步折回,一把将他抱起,堪堪避开劈下的雷。

松晏抽噎不已,紧紧抱住他的脖颈,泪眼婆娑间隐约瞧见他颈间通红一片,但无暇细想,只顾着紧紧抓住他,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浮木。

颈间的湿意好似一把利刃,狠狠扎进沈万霄身体里。

他做不到袖手旁观,甚至后悔在这时与松晏把话挑明。但若他一直纵容下去,只怕以后松晏会更加难过,更难割舍。

他想趁那株名为情爱的小草还没在松晏心里生根发芽时,斩草除根。但他未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