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发扎得整齐又死板,其余的散落在肩膀,被阳光照耀成?金黄色,看上?去柔软又蓬松。

封离那时候就在想,她似乎很适合戴花。

他柔软地回忆着她的模样,为她编织花环的时候,从未想过如今他们满目疮痍的模样。

他微微阖上?双眼,看见剑芒在发空中划出一道圈,又旋即收回她手中,她兀立在他面前,眼睫垂下一道漂亮的弧度。

他失神的瞳孔里,只能看得见她的倒影,闪耀着缠绵的光亮。

永远不会回头的她。

永远不会后悔的她。

——永远不属于?他的她。

终究还是像振翅的鸟雀一般,轻而易举地挣脱出了他的手腕。

九州

姜真跌坐在封离面前, 如同木塑一般,再也没?有动弹一下,只?余下一片长久的死寂。

她怔怔地抬起头, 眼睛有种如夜雨般黯淡的沉默, 久久不语。

从封离身体里抽出?来的气运, 和她渐渐融合,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浇上熊熊烈火,热流淌遍全身,直至指尖,感觉奇妙又揪心。

她注视着的头顶, 缓缓曳动着奇怪的影子,逐渐汇聚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隔着迷雾远远地注视着她, 她觉得, 眼前的一切也许是她的幻觉, 但又如此真实地蛊惑着她。

方佳伶心下感觉不妙, 姜真像是被什么人迷惑了一般, 目光逐渐涣散。

这不应该,方佳伶不知道被分开的天地气运重新合二为一会发生什么, 但显然不应该是眼前这个样子的。

天地气运,这样玄妙的东西?, 聚集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现在理应是这个世界的宠儿,享尽尊荣。

他提高声音:“姜真!”

姜真脸上露出?一些微妙的表情, 沉默着没?有说话?。

看她有了反应, 但反应不大?,原本化作血剑的鲛珠从中脱出?, 重新幻化为人的形态,半数的血液掺杂在人形中,红色蔓延,让他看上去有些恐怖。

方佳伶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把按住她肩左右使劲摇晃,声音微高:“姜真,姜真,你?醒醒。”

姜真重新睁开眼睛,一双眼静静地看着他,内里似有灰色隐隐涌现,声音平静:“做什么?”

方佳伶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才说道:“你?仙骨已成了。”

褪去凡胎,彻底得到?仙格,放在其他人身上,应该是连做梦都不敢梦的事情——更何?况,她还得到?了天地气运,当为仙界第一人。

姜真并没?有这种实感,对于天地气运的概念,也了解得不深,她抬起手,脸上的茫然逐渐褪去,只?余下疲惫的面容。

她唯一有实感的,就是她确实杀了一个人。

她望着封离半阖的,被血色渐渐覆盖的失神?的双眼,嘴唇紧闭,没?有说话?。

方佳伶催她:“你?快去拿骸骨,他体内的骸骨还是完整的,放回去,焦狱州还有救。”

他向来是嘴硬心软的性子,嘴上虽然嘀咕她不许救那些凤凰族的人,实际却一直暗中留意?。

姜真取出?骸骨,迟疑了片刻,纤细的手指拂过骸骨,上面和她在诸敝州拿到?的骸骨一样,尾部?都像是硬生生被掰断一般,上面全是参差不齐的口子和骨裂。

方佳伶化成的水形狐疑地靠过来,模糊的液体构成的面容,如有实质一般打量着她:“你?在想什么呢,老是发呆?”

“我在想。”姜真声音虚渺:“这样的骨头从身上断下来,会不会痛。”

方佳伶一哂:“传说中的圣祖,还不知有没?有神?智,你?倒考虑起祂会不会痛了。”

姜真瞥了一眼,没?有理他。

骸骨融入地核,消失不见,充斥于焦狱州上空的罡气很快安定下来,外头的声音归于平静。

姜真停在地洞之中,注视了封离很久很久,久到?方佳伶忍不住想要开口了,她才转身将这片黑暗抛在脑海。

她背过身之后,身后的那具尸体就迅速燃烧起来,眨眼间,所有的爱恨、痛苦,都在此刻灰飞堙灭,消失不见。

她走出?大?门,四周皲裂的土地已经逐渐合拢,重新焕发出?生机,发出?悦耳的沙沙声响,草地叶脉,稚嫩地钻出?泥土,仿佛再过一段时间,这里就能恢复成原先的青葱模样。

迎面走来数人,为首的是彤金。

他见到?她,脸上爆发出?一种几乎忘却呼吸的期盼,眼睛极亮,不敢表露出?不妥,只?能强忍着,又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姜真叹了一口气,并不想受他这一拜,抬手之前,隔空扶起了他。

和他一起的,不仅有凤凰族的族人,还有一些姜真没?有见过的,来自其他州的士兵,姜真便知道,应当是九州的援军过来了。

“多谢,您的恩情。”彤金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地颤抖:“此等大?恩,我族定以?死相报。”

那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