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黯淡,鬼影重重,寺院的墙壁上挂着一盏昏昏欲灭的油灯,不远处的香台上,能看到?一排又一排明?明?灭灭的白色蜡烛,油蜡从桌子上滴落下来。

姜真辨析了一会?儿,发现?她看到?的重重鬼影,并不是鬼影,只是寺中巨大的香炉里燃烧的烟雾,一层又一层的白色,呛人又诡异。

一个被妖魔占领的寺庙,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香火。

烟雾缭绕熏得她睁不开眼睛,犹如多年前香火鼎盛的模样。

却只剩下可怕。

她听见了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脚步声不轻不重,很有规律,姜真猜测来人应该身?处高位、养尊处优。

只有常年不会?为生计忧愁的人,才能走出?这样不紧不慢的风度。

她收回?视线,在棺内闭上双眼,装成尸体安静的模样,但她知道窒息而死的人面目狰狞,这人只要开了棺材,就一定会?发现?不对劲。

那人走到?了棺材边,手放在了棺盖上,摩擦着发出?了微微的声响。

姜真屏住呼吸,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外面的一点点刮擦,在棺内都被无限放大,她甚至能听见棺材四边棺材钉慢慢脱离的撕裂声。

不知道源自何处的力量,正缓缓地拔起几个村民合力才能钉进去的棺钉。

姜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在脑海里构想?一会?儿该怎么制服这个人,她很确信自己体内的力量能够应付大部分状况,却不能保证自己能够运用得当。

这时,周围又传来了一声温柔的女?声。

熟悉的声音让姜真一怔。

“怎么了,不合你胃口吗?”

那道女?声轻慢自若,又带着几分优雅。

唐姝装出?来的优雅,没得到?她半分真传,这不紧不慢的声音就算化成了灰,姜真也能辨认出?是谁。

站在棺材边的人缓缓开口,气息虚弱,是个男人的声音,姜真也觉得有几分耳熟,只是没那么熟悉:“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女?人也走到?他身?边。

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地上的棺材上,棺材四周的铁钉扭曲着钻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慧通

慧通是个和尚, 准确来说,是个大师。

听闻他能看到人过去和未来的因果。

姜真是不信的,但总有人信, 比如她的父皇。

京城里的贵人无不把?他的话奉为圭臬, 把?他口中的预言视为真的天命——但姜真甚至不信他是个和尚。

出家?人不该看空一切吗, 她看慧通可不像清心寡欲的样子。

慧通如何本来和她无关,姜真厌恶他,是因为偶然得知当?初是他和皇帝进言姜庭有人皇之相,导致父皇对姜庭屡动?杀心。

这?话现在?看来似乎有几分灵验,不过人都有私心, 她心里始终对这?人心存膈应。

当?年封家?出事,母后以清修为借口让她住在?净慈寺。

她待在?寺中, 每日以身体不适的理由推辞早课, 就?是不想见到寺中的慧通。

慧通却好像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厌恶, 每日都要?为她讲经?, 她没有理由推拒, 只能一言不发地听他说那些让人昏昏欲睡的经?文。

看她上眼皮和下眼皮都黏在?了一起?, 慧通让沙弥拿来棋盘,放在?两人中间:“殿下, 请。”

他将手伸入棋罐,拈起?一颗白子, 悬在?棋盘之上。

“我不会下。”

下棋比听经?有意思?,但姜真看他自顾自的态度,只觉得荒谬, 根本不想搭理他。

慧通抬了抬眼:“那便下‘连珠’, 殿下总会吧。”

“……”

“殿下若是赢了在?下,在?下愿意送殿下一件小东西, 作为礼物。”

他还记得自己是出家?人,不说“赌注”,只说是礼物,禅房里光线熹微,姜真看不见他此时眼里的神情,但能听得出他的语气。

五子连珠都是小孩玩的把?戏,她要?说不会,差不多等于?承认自己是弱智。

她也笑了一下,拈着黑子重重落在?棋盘的天元点上,桌面都抖了几下。

“殿下,沉心静气。”慧通捻着舍利子,轻言慢语:“诸心皆为非心,莫要?执着,易伤己身。”

姜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低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棋盘上的棋子,语气算不上好:“这?也是你的谶言?”

“不是。”慧通听了她的嘲讽,竟然笑了出来:“是我对殿下的……赠言。”

“哦。”姜真落下最后一子,黑子已经?在?阳线上连了起?来:“我赢了。”

宫里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她其实很擅长下棋,不知道慧通邀她对弈是凑巧还是早有预谋,看到她势已形成,也不惊讶,微微颔首。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