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

水云之南是一家浙江菜馆,老板是宁波人,做得海鲜一绝,菜品也偏向清淡,招牌和slogan是“吃食物的本味”。

我回复收到,心里有些疑惑。

卡斯马是个无辣不欢的人,他母亲是川渝人,家里做菜从小到大从不缺辣……

对了,应该是为了梅馨。

她母亲身患尿毒症多年,她的饮食口味肯定和大多数人不同,大概非常清淡。

卡斯马要被牺牲了。

我心里忽然闪出几分怜悯。

晚上我们先走一步,到停车场等梅馨。

少爷上班和日常出行更喜欢商务车,低调但奢华,看上去还稳重,比较容易给客户留下成熟可靠的好印象。跑车偶尔也会开,但那也是半年多前,少爷去见钱子莹的事情了。

少爷很清楚自己能给那些女人带来什么,也明白她们想要什么,少爷不介意在这些方面多给予施舍——她们大多喜欢跑车,既拉风,又是二人座,充分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

而卡斯马不同,他的生活重心从来不在工作上,开车从来只看喜好,而他的喜好……

我看着眼前深灰色的法拉利f8,真好,他没开那辆变色荧光绿的兰博基尼svj。

少爷当时见了卡斯马的svj,言辞很犀利:“喜欢学拖拉机叫的绿豆蝇?”

卡斯马当场脸色也绿了,哼哼唧唧地说:“这颜色会变,角度不一样颜色有区别……再说了,发动机的声音能说是拖拉机么……多好听啊……”

少爷没听他的解释,满脸不认同地摇头走了。

梅馨很快下楼,找到少爷的车,坐上后排。

我从后视镜观察她的表情,看上去很正常,和以往没有区别。

卡斯马的车从旁边的车位开过来,降下车窗,二话不说先抛了个飞吻:“美女你好!”

梅馨:“……”

少爷冷着脸催促我:“开车。”

我忍着笑,摆摆手,示意卡斯马出发。

谁想到卡斯马居然说:“重色轻友~”

少爷:“……走!”

卡斯马不该长嘴。

交通状况一如既往地糟糕,卡斯马的f8跑不起来,一样堵在马路上动不了,还要接受其他车主的偷看和围观。

卡斯马非常受用,还降下车窗开始放歌,显摆他的音响。

梅馨脸上也带了些好笑,只有少爷脸色越来越臭。

又忍了十分钟,少爷给卡斯马打电话:“把歌关了!”

卡斯马脸皮厚得恐怖如斯,他没答少爷的话,而是说:“对不起啊美女,我下午说的话你别当真,邵烨要结婚了都不告诉我,我要是知道,我绝对不会带那位美女上楼。”

梅馨诧异地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少爷,没有答话,脸上表情依旧不妙。

“美女叫什么?”

少爷把电话挂了。

卡斯马立刻调小歌声音量,对着我手舞足蹈:“若智!若智你开一下窗户!”

我决定当听不见。

卡斯马成功引起周围车主的注视,但见我没反应,又把音量调高了。

这下好了,我们车上陷入一片死寂了。

我的头隐隐作痛,打破寂静,道:“不知道会不会有车主看不惯卡斯马的行为,骂他几句。”

少爷咬牙:“最好马上有!”

顿了顿,我打开音响,开始播放音乐。

希望古典乐可以战胜流行乐。

遗憾的是,我们磨蹭到水云之南时,也没有人出声制止卡斯马。

下车后,卡斯马的目光就没从梅馨身上放下来,探照灯似的把人从上看到下,在梅馨看不见的角度对少爷挤眉弄眼,比了个大拇指。

为了避免少爷忍不住脏话,我率先开口:“卡斯马,今晚的餐厅口味比较清淡,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卡斯马不以为意:“能有多清淡?没事,好吃就行。”

等进入包厢,开始看菜单时,卡斯马才意识到“口味比较清淡”只是我的说辞,对他来说,大概是“嘴里淡出鸟了”。

——卡斯马通常情况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呆滞和龇牙咧嘴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少爷把菜单递给梅馨:“想吃什么就点。”

卡斯马难以置信地问少爷:“你不问我?”

“问你干什么?”

“这有我爱吃的?我刚回国!你知道在法国吃正宗的川菜和川渝火锅有多难吗?”

“不知道。”少爷冷漠地回答,转头对梅馨语调瞬间温柔下来,“不用管他,他一会儿多半还有第二场,让他去那边吃吧。”

卡斯马声调都变了:“我有第二场怎么了,我这顿不能吃饱?”

梅馨始终没有开口,做出一副服从的样子,但她淡淡的表情却让我觉得,这只是疲于反馈,而非真的服从。

这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