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干净了满地狼藉,文露重新让其上了一杯热饮,推到文澜面前。

“商人是没有真心的,你为他们付出和难过才是真的不值得,清醒点,想想自己该怎么做。”

——文露很早就看清了这点,她从不在自家文氏的企业工作、搬出文家自力更生,就是不想将来有一天被当做棋子打出去。

“我……”文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险些摔倒。“我去找、宋迟黎……”

文露没有拦着他,他闯出门时还差点撞到了在门外探头探脑的乔陆英。

“哎?”乔陆英完全懵了。“他怎么了?”

“不知道,”文露看着文澜的身影渐行渐远。“大概想通了。”

文澜在宋家门口下了车,几乎是一路跑进去的。

胸口汹涌的酸涩快要溢出来,肋骨阵阵发疼,但他没有停下。

管家先生看见他也是一惊,“二少爷,您怎么了?这么早回来了?别跑这么快——哎二少爷!”

邵伯根本拦不住他,文澜语速飞快地问:“宋迟黎呢?”

邵伯眼神闪躲了一下。

他不答,文澜便径自往前走。

邵伯急忙跟上,念念叨叨:“二少爷,二少爷您别跑了,对身体不好,你看你满头大汗,赶紧进屋歇歇,别着凉感冒了,先生很快就回来不用担心……”

穿过一处拱门,邵伯眼尖地看见了什么,不再加以阻拦。

文澜的脚步渐渐顿住了,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爬满各处的纸折花就在此刻绽放!

宋迟黎自花海中走来,西服正装,手上拿着丝绒盒子。

十五年前。

将文澜从孤儿院接回来不久,文家迎来了商业上的一个小巅峰,为此大办宴席,宴请了圈内不少有名望的家族。

少年宋迟黎跟随父母一起来到了文家祖宅,与之同行的还有他的两个哥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不是受宠的那一个,于是愈发巴结他的兄长们。

母亲的目光一直落在大哥和二哥身上,温柔地和旁人交谈起两个孩子的优秀。

宋迟黎抿了抿唇,开口:“母亲。”

女人微微偏了偏头,目不斜视。

“……我有点闷,想离开透透气。”

女人眼中流露出不赞同,恨其不争,这么大的场合,就不能学学他哥哥们,多去社交交际。

最终她只是点了一下头,许是失望,什么话都没说。

宋迟黎便离开了。

外层一直到门口也都是源源不断前来祝贺的宾客,宋迟黎没有选择出去,而是往里的深处走。

穿过一道圆形的拱门,沿着弯弯绕绕的卵石羊肠小道,近处繁花似锦、鸟语花香。

宋迟黎停了下来。

被花团锦簇包裹着,仍能闻到其身上散发的淡淡的紫檀香,是一小男孩。

宋迟黎的视线下移,看到了对方坐着的轮椅。

他太瘦了,仿佛只有一层皮包着骨头,弱柳扶风地半倚靠着椅背。

想必就是今天的“主角”文二少爷了。

男孩被声音惊动,转过身。

干净苍白的脸上透露出与气质不符的浓艳昳丽,让人已经能预想到未来长开后的绝美风光。

猜测至多不过是众多宾客之一的孩子,男孩冲他微一点头打招呼。

宋迟黎走上前,停在轮椅后,保持一臂距离。

男孩没有看他,而是望向不远处的一个秋千。

空气安静了多久,男孩就看了多久。

宋迟黎问:“你想上去坐吗?”

男孩对这话有了反应,手指微蜷。“我……上不去。”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站起来,克服困难坐上高远的摇篮,体会悬空的感觉。

“我扶你。”

宋迟黎伸出了手,就像一个邀请舞伴的绅士。

男孩的目光落在他的手心,犹豫了许久,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

宋迟黎握住了,小心地托着男孩的手肘,稳当地将他从轮椅上扶了起来。

站起来的动作对男孩来说有些困难,从出生到现在他站立行走的次数少之又少,两人交握的手攥红了。

宋迟黎一边看着脚下的路,一边带着男孩往秋千的方向走。

柔软的草坪地、起伏的石子路,无一不轻柔地抚过脚心,带来奇妙的触感。

男孩新奇地看了看自己的腿。

站起来的感觉果然很好。

等真正坐上了秋千,他才迟来的感到了一点害怕,小腿轻轻颤栗。

抓着两边的绳子还不够,他求助于眼前这个陌生的人:“哥哥,你扶着我。”

宋迟黎只有两个哥哥,没有其他弟妹,而全家人都不会管他叫弟弟,只是直接称呼名字。

亲戚不喜欢他,连带着影响了孩子,堂的表的弟弟妹妹也不尊重他。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