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无故在府中消失数月,肯定会传出风声,所以不如先把孟欢送到城外明波寺,对外称是闭关修习佛法、为大宗江山社稷祈福,实则是换个身份回来。

孟欢似懂非懂,当夜开始收拾衣服,带了一群侍女和侍从第二日清晨便趁着马车,向城外驶去。

明波寺挨着京军驻地,十分安全,侍从被陈安拦在山脚下,一部分留下来等候寺里的和尚差遣,一部分被提前遣回了王府,对外宣称王妃静养,不见任何来客。

傍晚,夕阳西下。

一辆朴素的马车从山间小路摇摇晃晃驶来,赶车的老头实在过于朴素,不起眼,在人群中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马车当中,坐着一身粗布衣裳的孟欢。他头上的金玉都卸下了,换成了一支木簪,乌发束起,看起来像是个年纪轻轻的小户人家俊俏相公。

马车摇摇晃晃,停在了王府人迹罕至的后门,陈安看见他,笑了笑:“贤侄。”

孟欢拎着包袱跳下马车:“表叔。”

“贤侄进来吧,先给你找住的地方。”

陈安牵引着他进去。幕僚们的院子距离王府前院的繁华有一番差距,佣人大多是一些粗使婆子,幕僚们的自家亲眷,而非伺候王爷王妃们的核心年男仆和大丫鬟,这些人不被允许走入前院,所以他们也不认得孟欢。

孟欢被安置在陈安院子里的一件耳房,陈安在王府算混得好的,有自己的院子,还有粗使丫头和男仆。他们也不认得孟欢,福了福身子:“表少爷。”

看来陈安早把一切安排妥当了。

孟欢点头:“嗯嗯,你们好。”

陈安装模作样地说:“我这次特意从辜州把你叫过来,是你娘亲来信,说你年纪不小了,应试总考不上,想着不如让你来京城见见世面,找机会成就一番事业,方不辜负男子汉大丈夫。你既然来了王府,凡事都机灵点儿,我找机会把你引到王爷跟前。”

他压低了声,俨然一个慈爱大表叔:“王爷过几天要去打仗了,你要是能跟过去立上几个军功,家里也光宗耀祖了。”

孟欢连忙点头:“嗯嗯,侄儿肯定在王爷面前好好表现。”

陈安慈眉善目:“赶路劳苦,先去休息吧。”

戏演到这里,差不多算结束,孟欢回到耳房,关上门放下了包袱。

陈安是王府长史,按理说也算有身份的人了,但他住的地方却朴素清贫,屋子里摆放着陈旧干净的桌椅,被褥都换了新的,远远不及蔺泊舟寝殿内的豪华柔软,却很有人情味儿。

傍晚,陈安的妻子过来叫孟欢吃晚饭。她知道孟欢的身份,笑眯眯的,沉得住气:“侄儿多吃点儿。”

孟欢端起碗,饭菜是一锅蘑菇炖鸡,两盘炒菜。

孟欢乖乖吃饭,吃完,躺在椅子里看枝繁叶茂的古槐。

这是他离开蔺泊舟的第一天,虽然距离前府的寝殿只有数道红墙之隔,来回十几分钟的路程,却觉得一下子距离蔺泊舟的生活好遥远。

仔细想了想,还有些无聊。

天色已经接近傍晚,这时出门的人都少,他被认出的可能性也小。孟欢启程,朝前府的方向走去。

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弯弯绕绕,他绕了一刻钟终于在很远的地方,看见一行太监和幕僚簇拥着蔺泊舟,正匆匆路过汉白玉的回廊。

从这个距离看,刚下朝的蔺泊舟绯红蟒袍如火,戴着刻着金玉的皮弁,头髮整齐,身姿仪态是礼製熏陶出的教科书版本,高雅端正,步履平稳地往寝殿的方向走。

按规矩,前方摄政王走过,王府的下人全要立在原地垂头回避。

隔了段距离,孟欢也站着了,隐约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王爷息怒。”

“京军疲散,远非一朝一夕能练好。”

“三千营,五军营,神机营,编制混乱,勋贵冒名顶缺领空饷的实在太多!京军名册三十万,实存将士不过二十万,此时若调动大部分人去辽东,外重内轻,对京城而言绝非良策!此事还要细思啊!”

蔺泊舟的随从们正紧张地讨论着,气氛热烈,孟欢听不太明白,只是被这气氛感染着,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蔺泊舟垂着眼皮听,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但明显也在思考。他目光无意之间扫过一旁,看到百步外的树梢底下站着一道少年身影。

少年身影纤瘦,傍晚有些看不分明。

蔺泊舟脚步一顿。

幕僚们停下脚步:“王爷?”

“……”孟欢连忙转过了身。

这群幕僚察言观色的能力非常恐怖,毕竟是靠讨好蔺泊舟为生的,蔺泊舟吃饭哪怕筷子一顿,他们都知道蔺泊舟不爱吃什么。现在,蔺泊舟看向了树梢下的年轻相公,幕僚们目光纷纷跟着转去。

腰细纤弱,看不清脸,应该长得还行。

王妃刚走,王爷这是看上了?

不过蔺泊舟只是短暂一顿,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也像仅仅看到一个陌